李清露也是极为聪明的女子,她从熊光璧和麻刺海脸上捕捉到了什么,看来要说服这二人也不是容易啊。李清露知道今日自己这般做是对不住麻刺海等人,这些人浴血奋战,不顾牺牲,为的还不是大夏国皇室,可现在仗打到一半,却让他们献城投降,心中如何能服?
“呼,两位将军,此事确实是我大夏国对不住尔等,可本公主如此做,也是为大家好,大夏国守不住了,现在汉人大军围困兴庆府,将那里布防的如铁桶一般,整个兴庆府仅有几千毫无斗志的宫帐军,翔庆军也没了,如何还能打退汉人?指望女真人么?那女真人为了应付辽人,自顾不暇,如何还能千里迢迢闯过云中府防线,支援我大夏国?打下去,一点希望都没有,不如降了,也好保这些将士性命!”李清露知道自己主持和谈是何等的屈辱,如果有人认为她李清露贪生怕死,那就认为吧。李清露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不想因为一些不可为的事情,闹得大夏国百姓生灵涂炭。
听着沥青路的话,熊光璧一脸痛苦的低下了头,公主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言啊。如今打下去对城中将士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汉人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准确的说他们不需要打,只需要拖,只要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城中自乱。投降是可耻的的,可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办法?熊光璧只觉得憋屈得慌,他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那上好的桌子瞬间多了一个窟窿,熊光璧想哭,因为他想到了赫连铁树的死,如果所有人都降了,赫连铁树以及那近万将士的死又有什么意义?渐渐地,熊光璧蹲在地上抱起了脑袋,身子一抖一抖的,还发出一种轻轻地呜咽声。谁能想到,这位纵横西夏,与拓跋郄对峙了几十年的银州防御使竟然哭了,这个五大三粗的哭得委屈。
可是,哭又有什么意义?有句话叫做弱国无外交,还有句话,失败者都是受伤的人,大夏国败了,就得接受这些惨剧。不知为何,李清露能感受到熊光璧心中的委屈,哎,说到底是大夏国亏了这位沙场猛将啊。麻刺海双眼无神的呆坐在椅子里,他看着自己那双粗造的大手,这双手已经杀了不少人,本以为能扛过去的,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潮格族勇士们被韩世忠等人剿灭,现在连他麻刺海也要投降定国军了,呵呵,大夏国,就这么完蛋了。
大夏国确实完蛋了,谁也救不了,当定国军出现在骆驼河的时候,其实大夏国已经无可救药了,败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李清露觉得自己很可恨,她明明是大夏国公主,却不能与这些边军将士同甘苦共命运,苦战的时候,她没来,现在投降的时候,她来了,也许她真的很可耻吧。
其实麻刺海和熊光璧根本不需要考虑太久,因为眼前的情况显而易见,如果石州城将士再不投降,赵有恭一定会下令全力攻城,到那时可就是玉石俱焚,什么都剩不下了。没人敢怀疑赵有恭的决心,当年武州城下,他能杀的十余万契丹士卒血流成河,也同样可以把石州城化作一座人间炼狱场。
宣和五年十月二十一,紧闭十几天的石州城门终于缓缓打开,麻刺海和熊光璧领着近两万西夏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城门走出,他们将随身兵刃丢到指定地点,低着头从人前走过。对这些西夏士兵来说,这些日子是一种煎熬,与定国军交手,他们处处受制,甚至连一点胜算都没有,到最后还被逼到石州城里做困兽之斗。可惜困兽之斗又如何,再凶猛的野兽依旧会死在猎人的箭下。赵有恭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没有伤害这些放下武器的西夏士兵。石州城一破,整个西夏东部再无阻碍,刘錡当即引大军西进,于十月二十四日,定国军共计八万大军围困兴庆府,那一面面旗帜遮天蔽日,军营林立,一片肃杀之气。
赵有恭放李清露回到了兴庆府,而此时的西夏王宫里,李乾顺正瑟瑟发抖的坐在御书房里,一直以来李乾顺都不是个坚强的人,他甚至连一代帝王应该有的王霸之气都没有。若不是有皇叔李秉祚撑着,也许这个王位弟弟李乾坤抢走了。现在八万多定国军围困兴庆府,他该怎么办?李乾顺没想过打,因为打不过的,一点希望都没有。那什么跟人家打,连大辽最精锐的西京兵马都不是定国军的对手,靠几千宫帐军么?
在大夏国皇宫里一直都存在着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乃是李秋水所建,每当想要练功时,她都会来这里,而知道这个地方的,除了李秋水,就只有那个孙女李清露了。百岁的李秋水,依旧有着少女一般的容貌,妖艳的粉唇,芙蓉玉面,一身洁白的翠衫。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眉头一抖,轻声问道,“灵儿,他答应了?”
“答应了,而且很痛快”李清露蹲下身,颔首放在李秋水的膝盖上。李秋水也是一脸的慈爱,伸手抚摸着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李秋水生性冷硬,当年她送走了亲生女儿,却再也没过问过,心肠冷硬可见一斑,可是她偏偏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甚至看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李秋水觉得这个孙女才更像她,那样貌,脾性,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灵儿,那小子有没有为难你,要是有,就说,我帮你教训他。”
“没呢,就是心情不好,大夏国就这样完了?”李清露还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从未想过,大夏国会断送在那个赵有恭手里。
以前,党项子孙从来没瞧得起过汉人,因为那些汉人都是软弱可欺的,也就那哲宗皇帝时候,宋军里出了几头猛虎,可是这几头猛虎也没能嚣张几日。随着哲宗死去,那些猛虎们也一个一个的消失了,于是大夏国的勇士又可以肆虐大宋边境了。谁都把汉人当成了羊,可偏偏羊群里蹦出来一头凶猛的老虎,这头老虎带领着羊群嗷嗷直叫,从被杀到南,从东杀到西,当汉人的脚步来到兴庆府后,才发现,原来大宋并不缺少勇士。
大宋从来都不缺少勇士,缺的是那颗尚武之心,两宋年间,科技发达,猛将频出,可依旧改不了被外族压制的命运。除了北方政权不在属于传统的游牧,改为固定政权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宋朝廷没有尚武之心,重文轻武,毁了的不是武人的前途,而是整个国家的锋锐。
宣和五年十月二十八,秋雨绵绵的日子里,那面属于大夏国的黑龙旗降了下来,李乾顺率领西夏文武群臣恭迎赵有恭进城,并献上了代表着西夏最高权力的大王印。
宣和五年十月二十九,西夏归降定国军,从此西夏国将重归大宋版图,当这个消息传到中原,大宋百姓沸腾了,他们奔走相告,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没人明白流淌在宋人身体里的那份屈辱,幽云十六州,西北河套走廊,多少次大宋起兵想收回河套走廊,可都大败而归,这次秦王赵有恭做到了。西夏归降,最震惊的不是赵佶,而是会宁府的完颜阿骨打,现在赵有恭手握关中、西夏、麟府以及西京,地域辽阔,子民众多,可谓是兵强马壮,俨然成了天下势力最为强劲的霸主。赵有恭变强了,这可不是完颜阿骨打想看到的结果,可是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中京大定府,当西夏投降的消息传来后,完颜宗望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中,整整两个时辰他谁也没见,什么话也没说。完颜宗望心中的痛苦别人是无法体验到的,他一直想做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他要带领女真勇士踏破天下各地,成为名符其实的霸主,可这一切都被赵有恭抢了先。不,他完颜宗望不会认命的,他要尽快打破这种格局,尽快壮大自己,一定要破了南京才行,只要掌控中京南京,在说服爹爹挥兵南下,直取东京,到时候就有资本和赵有恭一争长短了。
当完颜宗望琢磨着如何康和赵有恭的时候,赵殿下已经挥兵玉门关,前往了回鹘伊州,既然拿下了西夏,那么回鹘夜陵王这股势力也该解决了。
宣和五年十一月中旬,顶着猎猎寒风,十几万大军对峙于已经干枯的伊宁大草原。前唐年间,大将侯君集曾经在伊宁大草原败高昌以及突厥联军,今日,定国军则要面对以回鹘人为主的西域各部联军。定国军西进,夜陵王自然是知道的,他自认为仅靠手下几万人是抵不住林冲和萧岿两面夹击的,所以他用各种方法联合了西域十几部大军,这些兵马里有吐蕃人、突骑施人、吐火罗人还有大食人。虽然夜陵王对外宣称二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也就十万而已,不过这所谓的十万大军在林冲和萧岿看来,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开始的时候萧岿还忌惮夜陵王兵马众多,可当杨再兴和吴玠领大批骑兵到来后,萧岿就不再谨守伊州城了。
萧岿想得很简单,就在这伊宁大草原上,与这些西域联军展开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萧岿什么计谋都不用,他就要堂堂正正的打败这些联军。说起来,萧岿这么做有些迂腐,甚至有点蠢,但是赵有恭没有阻止萧岿,此时的赵有恭和当年的太宗皇帝李世民一样,有着更深的考虑。当初李世民有李绩、李靖不用,却偏偏用了统军能力比二人差的侯君集。这就是李世民的独到之处,因为他知道侯君集的特点,侯君集此人作战谋略不多,但善打硬仗,擅长阵前破敌,他就要侯君集正面破敌,即使伤亡代价高一些,也在所不惜,因为只有用最强大的实力碾压过去,用最血腥的方式战胜敌人,才会令敌人闻风丧胆,百年不敢前来。
赵有恭也是这样的考虑,如果让吴玠或者萧芷蕴指挥,相比夜陵王的联军会败的很惨很惨,但是他们领兵达不到赵有恭想要的效果,只有萧岿和高宠最合适。
伊宁大草原上,随着夜陵王一声大喝,牛角声、牛皮鼓声隆隆响起,呜呜的声音响彻天际,覆盖了整个草原。寒风中,身着各种服饰的西域骑兵们挥舞着弯刀哇哇大叫,他们来势凶猛,马蹄踏得大地颤抖。面对这些如死神一般的骑兵,萧岿没有一点慌乱,他握紧倒刺银枪,遥遥一指,“传令各部,列阵!”
“列阵....列阵......”随着一声声命令下达,无数盾牌兵走上前,他们将厚重的盾牌挡在前方,身子半蹲,身后长枪兵涌上来,他们用肩头扛着盾牌,长枪撑在地上,墙头透过缝隙,探了出去。远远望去,大阵就像一个铁壳刺猬。这些西域骑兵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怪阵?根本对此不屑一顾,也许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冲垮这些可悲的汉人,随后弯刀扬起,想怎么收割,就怎么收割,谁还能阻挡骑兵的钢刀?
一股洪流撞到盾牌之上,只听战马嘶鸣,无数骑兵翻身落马,随后被长枪刺出几个窟窿。真的撞上了,这些骑兵才知道这所谓无用的铁王八壳竟然如此厉害。
第一批撞上去没有用,第二批撞上去阵势松散了,可这个时候前头骑兵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就是再让他们冲起来,他们也冲不起来了。看到这种情况,战阵之上传来一串命令,紧接着每隔一段,盾牌兵都会让出一道口子,那些骑兵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吆喝一声抖着马缰纵马闯了进来,可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一根根长木棍子,这些木棍子又重又长,敲在身上,直接被扫落下马。骑兵落了地,那就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任人宰割。
定国军看似不起眼的大阵,一上来就给这些狂傲的西域骑兵一个下马威,见己方兵马久攻不下,夜陵王有些急了,他赶紧下令余下大军也扑上去,可这样做,却是萧岿想看到的,萧岿想要的是决战,而且殿下也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回鹘的麻烦,那么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把惹麻烦的人都宰了。看着乌压压的大军压过来,有有骑兵从两翼迂回,萧岿笑了。
对亲兵吩咐几句,那亲兵对着远处挥舞旗语,不久之后在伊宁大草原南边出现了一直银甲骑兵,阳光下,闪着阵阵寒光。这就是定国军骑兵,而此次领兵前来的则是高宠和林冲。
大草原上决战,如何能没有骑兵,没有骑兵,只用步兵,那纯属是找死。夜陵王知道定国军不缺骑兵,抢了那么多马场要是还缺骑兵,那不成开玩笑了?
吩咐左翼两万骑兵去阻拦后,夜陵王亲自领兵驱虫萧岿指挥下的军阵,夜陵王自认为他的骑兵们一定能抵挡一阵的,可是他哪里想得到变故往往会突然发生。看着那些西域骑兵们,高宠和林冲领骑兵左右一分,当银色骑兵左右分开,中间露出了一个黑色如墨的骑兵阵,那些骑兵头戴铁盔,全身覆盖在厚厚的黑甲之中,就连战马也有着护甲披覆。
嘶,是大辽的铁浮屠,这才是战场上真正的重武器,当铁浮屠冲锋起来,就是魔鬼见了都要胆颤。大地在颤抖,恐惧在肆虐,当两股骑兵碰撞在一起,结果是显然的,铁浮屠就像坦克一样碾压过这些所谓的西域骑兵,而高宠和林冲则率轻骑左右包抄,他们一路帮着耶律沙剿灭这些西域骑兵,一路兵马临时结成了铁锁连环马。连环马出世,就意味着夜陵王的失败,随着一声大喝,铁锁连环马朝着夜陵王大军后方扑去,这些夜陵王慌了,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骑兵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抵挡不了。
“杀”高宠挥舞长枪,不知刺死了多少人,连环马疾驰,将那些可怜的步卒们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随后成了轻骑兵的刀下亡魂。勇士们想割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大军混战,他们逃都没地方逃。于是很快,夜陵王身后的大军乱了,他们有的想逃命,有的想追随夜陵王继续袭击汉人大军,有分歧就有争执,此时这些西域联军互不统属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有的部落统领要跑,有的要继续打,有人拦着,那些想走的人自然会大打出手。夜陵王的人乱糟糟的,反观萧岿,却是进兵有度。
“传令,放开盾牌,圆盾刀手上前,给本将杀死这些蛮子”萧岿传令下去,厚重的盾牌阵退去,随后一些原本的乙室军子弟听着圆盾扑了上去。这是一场真正的肉搏大战,双方都没有退路,浴血奋战,“杀....嚯...嚯....杀”
伊宁草原大血战,从巳时一直持续到末时,最终夜陵王的联军还是败下阵来,他们逃了,散了,而这时定国军骑兵就逞分散阵型追着这些逃兵砍杀起来。当大军溃逃时,又有地方骑兵追击,呵呵,那结果可想而知。
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反正整个枯黄的伊宁大草原都被染红了,尸体一个挨一个,遍布整个大草原。夜陵王惨败,只能拼命地往焉耆镇逃去,可到了焉耆镇的,等待他的不是尊重,而是毁灭。原来杨再兴早就奉命占据了焉耆镇,就等着夜陵王逃来了,碰上夜陵王,那也是火怪夜陵王倒霉,杨再兴两三招内,就取了夜陵王的头颅。
伊宁大战,共斩敌六万余,此次定国军没要俘虏,将这六万人的透露全部割下来,在焉耆镇之南组成了一做人头山。
一些人逃回去后,依旧是睡不着,甚至竟有些痴傻,因为他们忘不了那是一场什么样的屠杀,鲜血几乎能盖住整条孔雀河,死者的人头组成了一座山。
不管怎样,这一仗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仅灭了夜陵王,最重要的是还重重的警告了那些西域部落,以后谁要是敢惹定国军伊宁大草原上的人头观就是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