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听令,准备车弩,十箭连射,而后滚木石块准备!”
辽人的车弩,其实就是床弩,床弩威力巨大,最大者需要百人同时操作,辽人用的床弩由七个人负责,拉满弦,弩箭可射出百丈距离。簌簌簌弩箭不断射出,百丈外不少宋兵被刺穿胸膛。当冲的更近了,弩箭的威力更大,一支弩箭飞出,竟能将三个士兵串成一串儿。床弩到底是笨重,虽然威力大,又有弓箭手补充,但终究挡不住几万人一起冲锋。为了攻破河阴,张俊可谓是绞尽脑汁,除了云梯和绳索外,还派人砍来好多巨木,巨木外包裹铁皮防止火油,由上百人抱着朝河阴南城门撞去。
咚的一声,城门嗡嗡作响,城墙也颤了三颤,萧搭赤面露苦笑,河阴到底不是武州那样的坚城,照宋兵这般撞法,估计不需半个时辰,南城门就要失守了。
“放滚木石块,将所有重物砸下,毁掉床弩,所有人立刻退回城中!”
在萧搭赤的命令下,辽兵一点也不节省,准备几日的滚木石块通通砸了下去,将攻城的宋兵砸的伤亡惨重,攻势也为之一滞。一刻钟时间,所有巨石滚木砸下,辽兵毁掉笨重的床弩后,潮水般撤出了南城墙。有了东城墙的教训,几位指挥使并没有让士兵直接爬上墙头,而是令士兵抓紧撞破城门,好在城门并不怎么结实,没一会儿就被撞破了,城门一破,宋兵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萧搭赤却是也想在南城墙放把火的,只可惜张俊等人不是傻子,并没有给他复制南城墙火攻的机会。而在南门攻破的时候,东城墙的境况却是极为惨烈,沈豹的头发被烧的剩下了一点,眉毛脸色漆黑,一把黄钺紧握在手中,虎目扫视整个城头。火势已经灭了,城头上下躺满了尸体,鼻子里一股股刺鼻的烧焦味儿。良久后,沈豹眼中流下了两行浊泪,这辈子打仗有输有赢,却从没有如此惨败过,弟兄们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这等模样,原本六尺男儿变成了干瘦一团,好多人已经烧化融在一起,根本认不得模样。
“啊....啊.....”
沈豹仰天长啸,如此才能发泄出心中的苦楚,为什么兄弟们死了,他还要活着?为什么?看着不断退去的辽兵,沈豹吃吃一笑,手撑城垛,运起轻功纵身跃下城墙。
“契丹狗儿,你家祖宗在此,谁敢一战....”沈豹虽被烧得看不清面貌,行如乞丐,但双目圆睁,炯炯有神。几个辽兵愤怒不已,转过身来持着长枪朝沈豹刺来,沈豹惨烈一笑,不退反进,身子一让,往前一扑,左臂筛住几杆长枪,右手黄钺一砍,长枪折断。几个辽兵显然没料到沈豹竟如此神勇,不由得愣了神,一把黄钺横扫,几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箭,沈豹举着滴血的黄钺,全身也被血水浸染,“契丹狗儿,哈哈哈....”
契丹人崛起于北地草原,人人身上有种狼的野性,见同伴死的如此凄惨,好多人怒吼一声,冲过来将沈豹围在了中间。一些弓手对准了沈豹,而查玛斯却摆手喝道,“不要放箭,今日变要让这南蛮小儿见识下我契丹男儿的英勇。”
查玛斯手持双刀,其余辽兵也在查玛斯的喝令下一起朝沈豹扑了过去,一时间刀枪剑戟不断飞舞,一开始沈豹仗着功力深厚,还能将一把黄钺舞的虎虎生风,更有十几名辽兵死于钺下。但沈豹再勇猛,也只是个人,他不是神,当体力消耗过半的时候,早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稍一疏忽,背后就挨了几刀。沈豹嘿嘿冷笑,不顾身后的伤势,纵身一扑,双手紧握黄钺,低身横扫,好多辽兵躲避不及,竟被拦腰斩断。
地上流满了血,肠子、肝脏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此时沈豹咧嘴憨笑,就像是一个恶魔。如此惨重,没有吓到辽兵,竟激起了辽兵骨子里的凶性,好多人不顾凶险大喝着扑了上去,他们被黄钺劈中也不后退,放弃武器直接抱住了沈豹的胳膊。一个两个,七八个人架住沈豹,几名长枪兵挺枪向前,直接刺穿了沈豹前胸,长枪一收,鲜血喷涌而出。沈豹嘴角咳血,笑着倒了下去。
夕阳染红半边天,就像此时的河阴城,大军攻破河阴,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可谁知道又有多少坟包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春风吹过这座不起眼的西北小城,有声音不断响起,就像幽冥魂曲,凄凉无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