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会跟着来,也是蛮出乎常硕意料的。
“老前辈嘛,该尊重一下,还是与必要尊重一下的。”
“黄老,您好您好,哎呀,到今天才跟您见到面,真是太遗憾了。”林海文双手握紧了老先生干巴的手:“我每每回顾央美的优秀传统,对老一辈央美人的奉献就感怀难忘啊。你们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为新华国建立起一套高水准的美术教育体系,为国家培养了无数优秀的艺术人才,更惠泽我们这些后辈。真的是让人敬佩赞叹。我早就希望能够拜访您,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黄老头有点懵逼啊。
今天付远不在,如果他在的话,就知道林海文在说鬼话了。但老黄不知道啊,他都这把年纪了,精力有限,如果不是徒子徒孙找上来,考虑身后之名,他也不会跳出来,但是对林海文这个人,他是没有立体认识的——什么飞扬跋扈啊,什么目空一切啊,都不是什么具体的形容。
眼见林海文这么一连串,跟念悼词似的,确实懵逼。
“呵呵呵,央美能有海文这么优秀的学生,也是央美的荣誉。”惯例的,黄老也回捧一下。
“不能这么说,”林海文一挥手:“我一个人能做成什么事情?我能有今天这些微末的成绩,跟央美的培养是分不开的,不论什么时候,央美都是赋予我这些荣誉的根本,怎么能说我是央美的荣誉,太过了太过了!至于央美真正的荣誉,那都是依赖你们这些一辈子呕心沥血奉献自我的前辈,才有今天的气象啊。”
黄老表示,你这个调调,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听过了——你真的只有二十来岁么?
怎么一嘴大字报啊。
“海文太谦虚了,”黄老干笑一下,看着常硕:“也是常硕你培养的好。”
常硕不知道说啥,所以他就不说,让林海文继续说。
“常老师的培养,我是毕生都不敢忘的,但是我必须说,常老师也是央美培养的,也是建立在黄老你们奋斗结晶的基础上的,这一点,我们师徒俩都绝不敢忘。”
场面彻底冷静下来了。
常硕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今天这个谈话要怎么继续下去?不管他们说什么,林海文都扯到黄老的伟大贡献上,伟大贡献自己都不知道该说啥了——难道说我贡献这么大,不如你就听我的吧?可惜他不是林海文,林海文能做出来这个事儿,但黄老做不出来啊。
眼见着大家都不说话了,林海文开始详细叙说起央美的建校往事——显然他还是好好做了功课的,说起来绘声绘色,还时不时念两句诗,都文采飞扬。黄老都没忍住,跟他一起忆苦思甜起来,愣是一谈俩小时,还意犹未尽。
“哎呦,您看我,这一说起来就没个时间观念了,”林海文一惊一乍:“主要还是您当年的事情太激动人心了,让我根本停不下来啊。不过今天确实打扰太久了,您要是累着了,我可没那个本事负责任。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下回有机会再跟您请教。”
黄老头今天说了个过瘾,现在还有点晕陶陶的微醺。
结果等林海文都走掉了,他老伴——比他小二十来岁,才问他:“你不是要找他说文文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