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我。”沐宛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他,道,“孙大人要杀便杀,我绝不抵抗。”
看着她一双妙目,孙越陵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再难狠下心来,颤声道:“你……这是要救他?”
沐宛只是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孙越陵仰天长叹,痛苦道:“想不到你对他还是如此维护,这是何苦来由……”
沐宛冷笑一声,道:“有些事,孙大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躺在地上的张之奇这时又对着他大叫:“孙越陵,你还磨蹭什么,快杀了这个妖人,然后再杀了妖首。”
徐鸿儒这时似乎已经渐渐从悲愤的情绪中回复了过来,清醒了不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抬起头对着孙越陵骂道:“狗奴才,要杀便杀,何必废话。你休要得意,迟早不得好死!”
一句狗奴才,让孙越陵心中一震,宛如中了一记重拳。
在外人的眼中,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朝廷的狗奴才了?
沐宛见他呆立在那里,叫道:“孙大人到底动不动手,扭扭捏捏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一声叱喝,让孙越陵回复过来,想起当日沐宛不顾性命地救他,让他在徐鸿儒手下免于一死,他此刻又怎么忍心杀掉这个其实对他情思暗种、相知已久的海内奇女子,再次长叹一声,垂下头道:“你们走吧!”
沐宛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不要后悔。”说完转头对着徐鸿儒道,“大哥我们赶紧走!”
徐鸿儒愣了愣,诧异地看了孙越陵一眼,然后将丁梦瑶已死的身子捧了起来,和沐宛一起,朝着东楼牌后的一条侧巷疾步而去。
“孙越陵,你这是放纵妖人,罪无可赦!”躺在地上的张之奇挣扎爬起,对着他大声斥骂。
孙越陵看着渐渐转入巷内的沐宛和徐鸿儒,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既觉得如释重负,又感到心中郁闷,这两种本该矛盾之极的情绪,此刻却偏偏同时出现他的心中。
“孙越陵,我要将你下狱治罪,极刑伺候!”张之奇仍在指着他大喊大叫。
孙越陵怒了,转身一抖手,手中断枪疾飞而出,插在了张之奇脚旁土地上,喝道:“给我闭嘴,吗的你烦不烦!”也不知是郁怒还是忧心,他竟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张之奇呆了,他没有想到,孙越陵竟然敢违逆他的命令,还如此放肆,出言威胁。
尽管他心中恨的牙痒痒,但也不敢再说一句话来激怒他,只是将这股恨意深埋,决定他日一定要面圣弹劾,将孙越陵千刀万剐。
此时,击退了另一股蒙面匪徒的方逸尘、黄天来和那些禁军侍卫们终于赶到,几番冲击之下,很快便将那些闻香会残余乱党击溃。这些乱党,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殒命当场,只有极少数武功不俗的见到情势不妙,会主徐鸿儒又伤重而去,连忙逃之夭夭,往那些胡同街巷里面逃命。
在禁卫们的加入下,战争很快结束,方逸尘奔到孙越陵身边,问道:“孙堂主,可是拿下了闻香会妖首?”
孙越陵叹了一口气,道:“十分可惜,让那妖首给跑了。”
方逸尘顿足道:“这……”没想到如此兴师动众,竟然还是让徐鸿儒给逃脱。
此时,被禁卫们搀扶住的张之奇冷冷道:“不是跑了,而是被孙大人给放了。”
方逸尘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越陵,道:“放了,不会吧?”
孙越陵此时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为,也是暗暗心惊后怕,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糊弄到底,对着方逸尘道:“休听他胡说八道,我敌不过徐鸿儒,所以被他跑了。”
张之奇冷哼一声,忽然高声说道:“来人,给我把孙越陵拿下,此人放纵妖人,罪大恶极,定是妖人同党。”他的话一落,立时便有数十名禁卫将孙越陵等人团团围住,手执刀剑,欲上前擒拿。
“谁敢?”张鹏勇、韩弱水等人立即围在了孙越陵前面,高声大喝,不少刑部差役和锦衣校尉也聚拢过来,情势登时十分紧张。
“你们想造反吗?”张之奇大声叫着,对着他们这干人戟指怒喝。
方逸尘对着张之奇说道:“张统领,此番布下法场,擒拿闻香会妖首,本就是孙堂主厘定的计策,他又怎会放走妖人,你是否弄错?”他也十分疑惑,毕竟这是孙越陵部署的策略,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张之奇道:“孙越陵在最后时刻与一名贼人叙话,并放走了闻香会妖首,本将看得一清二楚,难道还会有错?”
话虽如此,但场中诸人除了他的亲信禁卫,相信这话的人其实并不多,毕竟孙越陵此番布下法场,就是为了擒拿妖首,他没有理由放妖人离开。
就在此时,戚辽在张应龙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对着张之奇说道:“张统领,孙大人苦心孤诣,就是为了擒拿闻香会妖首,他没有理由放妖首离开,此事肯定另有别情。你纵然心有疑虑,也该禀明圣上,查明事由才是,怎可妄自对朝廷要员动手?”
戚辽是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身份不轻,他此番话又在情在理,纵然张之奇心中有千百个不甘,但此时情形对立,他又身负重伤,要两边真是拼了起来,关心堂几名高手都在,还真是没有把握能赢。
张之奇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道:“孙越陵,你等着,我一定会禀明圣上,将你下狱治罪!”说完对着禁卫们喊道,“我们走!”带着那些禁军侍卫们,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