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燥热的石牢中,十八位鲛人静静的靠着墙边,脸上都是近乎麻木的默然。他们并不惧怕虐打,因为受到虐打早就成了习惯。
他们在等待着,或者说期待着,期待着黑鳍光业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沉寂了许久,蓝鳍淳元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甘心,可是又能怎样?若是他的巅峰时期,是个黑鳍英在他面前,都弱如蝼蚁。
“诸位兄弟,是我连累了你们。”干涩的声音从沙哑的嗓子里冒出来,蓝鳍淳元双目凛然,霍然抱拳行礼一周,视死如归:“此事因我而起,就从我而终吧。”
“我他娘的早就受够了,淳元大人,我愿意同你一起受罚。”说话的是体格魁伟,尾鳍布满星光鳞片的星鳞岳,他曾是星鳞一族引以为傲的第一勇士,连续蝉联众鳞会武道科的魁首六界。
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一名出色的铁匠,凭借着超乎寻常的膂力,能够打造出最精炼的神铁。
他的性格如同火焰般爆裂不屈,如果不是父母妻儿都受到黑鳍争流的囚禁,他早就不堪其辱,自裁殉国。
可是现在,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将近一年都没见过父母妻儿,或许他们早就被折磨死了。
“淳元兄,同去,同去!”朱鳍氏族的匠师训导朱鳍潼,虽看起来比较瘦弱,但却是大名鼎鼎的六大神兵工坊之一湛嵩坊的首席匠师,精擅冶炼、锻打、制范、回炉、淬火,几乎所有的工序。
一种莫名的悲壮情绪在狭窄的石牢中被点燃,其中年纪最小的白鳍泊彦,满脸赤红,双目喷火,年幼的他还未担当什么大任,但生性嫉恶如仇,刚直不阿,怒声道:
“诸位兄长!我虽年少,却也不畏生死,如今鲛人一族凋零,已成定局。我等受贼子凌辱,我等父母妻儿受贼子欺压,此我鲛人一族之国耻!”
“如今,诸位兄长,愿意以死明志。我白鳍泊彦,愿同去极乐。”
其余几人也轰然大喝道:“淳元兄,同去!同去!”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牢门的光亮处传来,黑鳍光业双目中神光熠熠,面含微笑的游走过来,笑道:“真豪杰也!”
白鳍泊彦勃然大怒,戟指怒骂:“光业老狗,我们就算死了,也会在地狱中诅咒你!列祖烈宗也会唾骂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黑鳍光业摇了摇头:“泊彦,你的性子早就该改改了。如此浮躁易怒,难成大器啊。”
“我去你娘的吧。呸!”白鳍泊彦啐了口浓痰,双目血红:“那也比你们这些悖逆人伦,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强上百倍千倍。”
星鳞岳朗声大小道:“泊彦小子,骂的好!”
就在这时,星鳞余庆从黑鳍光业的背后走了出来,深深一揖:“诸位,岳叔,请你们冷静一下。光业统领,有大事宣告。”
论辈分,之前被华阳子救下的星鳞余庆,是星鳞岳正儿八经的侄辈。星鳞岳听他口称黑鳍光业为统领,不由得勃然大怒:“余庆,你这小兔崽子,难不成投靠了这些王八蛋?”
“岳叔,稍安勿躁。”星鳞余庆并不气恼,只笑眯眯的扫视着众人。
蓝鳍淳元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倒是赤尾彤云,面色轻松,笑嘻嘻道:“我说光业,你就别卖关子了。要打要杀,我们哥几个谁要是叫一声疼,谁特么的就是灰孙子。”
黑鳍光业笑了笑,打开牢门,一步跨了进来,满脸肃然的看着他们,突然深深的躬下身子,抱着拳头,歉然道:“诸位哥哥,兄弟。光业惭愧啊!”
这突然的变故,把牢里的人都搞懵逼了。
这特么的什么套路?
先礼后兵?
有人嚷嚷道:“黑鳍光业,少假惺惺的了。你们黑鳍一族,皆是狼子野心之辈。奉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少他娘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你还知道惭愧?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啃了吧。”
一片辱骂声传来,黑鳍光业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卷银帛,徐徐展开。
“天运循环,四海气盛。神龙天降,斩妖诛魔,涤荡九洲,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伪龙敖擎,伪王黑鳍争流,人心离叛,天下厌之……今有南海神龙,克承正统,重振四海,奉祀圣庙,誓将殄此凶逆,救水火之臣民。使我鳞族之民,奋而起之,廓清寰宇,志在讨伪王,除暴乱,使民皆归故土,雪国之耻……故兹告谕,咸使闻之。”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有赤尾彤云的眼中越来越亮,蓝鳍淳元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