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雪后的清江,房屋披上洁白素妆,枝桠变成臃肿银条,目光所及,尽是松软、洁白、闪亮的白雪。空气清冷,带着重淡淡的甘甜,瘙痒着人们的鼻子。
一路上都是赏心悦目的雪景,沐雪还在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时的盛况,唐绯鲤听在耳中,满心愉悦,这是陆铮的杰作,一场美丽的雪景。
医院附近由于龙王显灵的缘故,产生了巨大的副作用。目睹神迹的清江市民蜂拥而来,要不是交通部门紧急疏散,交通早就瘫痪了。
这些市民的目的多种多样,有拉家带口前来沐浴恩泽的,有慕名而来奢望瞻仰龙王法相的,更多的是前来祈求龙王赐福解难的。
最夸张的是清江市知名富豪毛四爷,竟然公开在自家酒店的门前广场上,大张旗鼓的搭建法坛,高挂明黄彩旗,铺就艳红地毯,杀鸡杀猪宰牛,佳肴瓜果酒水,摆满了数十丈桌子。
一座九层的竹台法坛上摆着一张供桌,猪头、牛头、羊头,上插三只粗如儿臂的檀香,摆着金箔的龙头,背后一张明黄条幅:福泽苍生。
红衣红裤的童男童女整齐列作两排,雇了秧歌队,唢呐、锣鼓齐鸣,载歌载舞。最搞笑的是,东面一班和尚正襟危坐,敲着木鱼,大呼阿弥陀佛,西面则是一帮道士设坛画符,高颂无量天尊。
国家禁止搞封建迷信活动,但是祭祀并不在其中,龙王祭祀、土地祭祀、山神祭祀这些活动属于民俗活动。所以,清江土豪毛四爷在自家门前祭祀龙王,就连官府都挑不出来理儿。
更何况,龙王刚刚显灵,官府也实在没勇气出来找不痛快。
祭祀活动似乎刚刚开始,一辆咖啡色的宾利缓缓驶到广场入口处,穿着对襟唐装的毛四爷,神色庄重的钻出门来。有钱人保养的比较好,细皮嫩肉面孔周正,身材匀称,看起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帅哥。
街道拥堵。尤其是广场前这一段路。陆铮趴在窗户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对他的祭祀法会。安静的眼中却满是厌恶,看到毛四爷的时候,更是忍不住低声骂道:“为富不仁,人面兽心。”
这句话压的非常低。但咬牙切齿,饱含愤怒。唐绯鲤的耳朵一动,故作疑问道:“雪儿,这人是谁啊?”
贴身秘书沐雪,善于收集信息,这毛四爷是清江的头面人物,当然早就落在她的花名册上,闻言回答道:“这人叫毛小华,后经高人指点改名毛少麟,五十四岁。清江孟家镇人,包工头起家,十三年前拿下北定路、学院路、清江滩、大学城四个关键地块,引发抢购,一夜暴富,现为清城集团董事长,江滩区委员,清江经济商会会长。”
“哦。”唐绯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哼,不过是个鱼肉百姓的衣冠禽兽。”安静一脸愤恨,拳头握的发白。眼睛几乎都快冒出火来了。
“怎么了?绯鲤?”陆铮感觉到安静强自压抑的愤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安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半晌才道:“……没事。”
见她似有难言之隐。唐绯鲤连忙冲沐雪使了个眼色,身为情报总管,沐雪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毛四爷的纸面身份,暗地的信息她同样掌握了不少。
领会了唐绯鲤的意思,沐雪掏出随身IPAD浏览了下文件,看了几眼就脸色转冷。哼道:“安总说的没错,这毛小华的黑历史还真不少。当包工头那时候,他的合伙人离奇失踪,他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没有证据。后来几年,靠开设赌场、组织****积攒了第一桶金,拿下北定区地块,涉嫌组织黑色会恐吓居民。学院路大额手绘,强拆城中村,打死村民一人,重伤两人,打伤数十人。清江滩地块曾贿赂当地主管被举报,后来举报人在深夜被歹徒袭击,两死一伤,死者包括一名三岁的孩子。大学城……除此之外,他还有三个情人,其中一个是被他胁迫,去年跳楼自杀,一尸两命……”
“不用说了。”陆铮眼中寒光闪烁,挥手打断。在华夏大地上,许许多多这样的成功人士,外表光鲜,内心恶毒,历史更是污秽不堪,靠着踩着别人的骸骨成就事业。
陆铮并不仇富,他仇的是为富不仁。
不需要听完沐雪的报告,他就生出了强烈的杀意。这种信徒,不管他献上多么丰厚的祭品,他掩盖不了他的狼心狗肺。
安静苦笑着摇摇头,涩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年我爸爸就是给他干活的,因为安全管理不到位,出了意外把腿摔坏了。本来当时是能治好的,但是这个毛小华拒不赔偿,我把没办法只能去告他,后来他找了关系,诬告我爸敲诈勒索,坐了三年牢,错过了最佳治疗器,落下了终身残疾。”
安静的幼年生活极为不幸,陆铮只是隐约知道她父亲是因为工伤落下残疾,却不知道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她是个极为孝顺独立的孩子,自父母丧失劳动能力之后,独自一人扛起整个家,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受过多少欺负。
毛四爷这个毁灭她家庭,毁灭她童年的凶手,早就深埋在她的心中,化为难以控制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