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吹一声口哨,那黄狗一呆,立刻冲上前亲热的摇着尾巴,只是因为身体极为衰弱,步履蹒跚。
苏秦与孟生对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叹息,狗尚如此,人何以谌。
三人牵马进了篱笆,篱笆内除了一口古井,没有任何可以吃的农作物,满眼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萧瑟。
黑衣少年揪心的走进屋内,一会儿出来,对苏秦和孟胜迟疑的开口道,“我娘已经醒了,你们……”
“我留在这里,孟兄去附近村镇请郎中过来,记得多买点吃的。”
孟胜点点头,骑马绝尘而去。
两人不用进去看,就知道少年说的句句属实,他为了治母亲的病才出此拦路抢劫的下策,情有可原。
……
苏秦正了正衣冠,跟随少年轻步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草屋,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客厅只有一张桌子,两副草席,掀开布帘走进里屋,东北墙角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正蜷缩铺着茅草的木榻上看着苏秦。
这女子下巴很尖,眼睛深陷入眼眶,瘦得像一枚没有肉的壳桃。
从她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女子。
苏秦和她静静对视了一眼,主动开口说道,大嫂,在下是令郎的朋友,今日特来探望,大嫂身体可好?”
那妇人虚弱的笑了笑,“先生客气,是读书人吧,快请坐。”
谈吐间颇有大家归秀的风范,一点都不像一个不识字的山野村妇。
她又看向黑衣少年,“春风,给客人拿些吃的,倒碗水。”
黑衣少年嗯了一声,走进右侧的厨房,拿了一个黑乎乎的馍,和一碗白水,苏秦发现当少年看着手中的馍时,明显咽了咽口水。
苏秦接过馍,这水还是温热的,他只喝一口水,而将馍放在床边小几上,开口笑道,“大嫂,我是吃了来的。”
寒喧了几句之后,妇人连连打哈气,显得十分困顿,苏秦和黑衣少年很知趣地一起退出卧房。
……
两人来到屋檐下,茫然地看着灰青色的这山,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苏秦看向少年,“你叫春风,好名字!”
少年闭着嘴,似没有心情说话。
苏秦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同人,叫苏秦,那个叫孟胜,是齐国人,你放心,很快他就把郎中请来!”
最后一句,让少年脸上僵硬的线条,有了温柔的弧度,他对苏晴躬身一礼道,“多谢两位大哥,我叫养春风,是楚国本地人士。”
“你爹怎么不在家?”这话刚一出口苏秦就觉得后悔,果然听那少年黯然地垂下头,半晌才低声应道,“我爹早死了,就埋在这山上。”
苏秦揉了揉眉心,歉意的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又回,“你们为什么独居在山中,不到附近的乡镇居住呢?这样左邻右舍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问让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当苏秦想说抱歉时,他哑声开口道,“我爹在山上,娘舍不得他。”
苏秦久久无言。
想起了元好问的一首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