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鱼号护卫舰上有一百多名官兵,除了威廉·哈尔西外,其余的人都在宿舍的床上躺着,就好像他们约好了一样,在同一时间、穿上同样的衣服、以同样的姿势躺到床上,一齐体面地死去。
这样的场景看着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好在不是一百多人都死在一个房间里,舰艇的休息舱分成很多宿舍,每间宿舍的人不多,最多也就七八个,大概是按兵种和职能分的。
拉里夫人刚开始还就着火光认真地查看每一具尸体,到了后来,不知是气氛压抑所致,还是她也失去了耐心,就索性不看了,只在舱门口举着火把瞄一眼就退了出去。
在过道的另一头,是军官的宿舍,虽然小一些,但更精致。尉官多数是两人一间,而为数不多的几个单间里躺着的都是校级军官。
鲍里斯还是不死心地从房间的柜子或其它地方找出了不少轻武器,然而没有一件能用的,倒是几把军刀,从鞘中拔出来时,看上去依然崭新如初。
鲍里斯如获至宝,不忘在佩特鲁面前炫耀一番。佩特鲁便也去找,后来就不仅找了军刀,还找到了许多可以用的工具,比如陶瓷的杯子、玻璃瓶子和多功能的刀具,不过最令他们兴奋的是,找到了好几瓶包装完好的酒,有威士忌、白兰地和朗姆酒,大概是一些军官的私藏。
为了确认酒还能喝,鲍里斯打开了其中一瓶,洒了一点儿在地上,浓郁的酒香就飘荡在整个船舱里了。
“呱哦,真香!”乌鸦连续地抖动着脑袋,就好像它有一个狗一样的鼻子那样擤动着,然后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真好!”鲍里斯对着瓶子呡了一口,开心地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此刻旁边的床上还躺着的几百年前的尸体。
佩特鲁警告道:“鲍里斯,你个混蛋小心点!这里的空气不流通,而且十分干燥,我们点着火把,你的酒精可能会让这里烧起来。”
鲍里斯心里很不爽,却只能乖乖地把酒瓶子盖起来,嘴里还是不服气地说:“嘿,红胡子,一会儿出去咱们比比酒量怎么样?”
佩特鲁说:“比比就比比,你以为我怕你!”
“不如加上我一个怎么样?”乌鸦听到他们要拼酒,兴奋地说。
“你也会喝酒?”鲍里斯奇道。
“当然的呱,我不但会喝,我还会品。你知道怎么品吗?好的酒是要品的,不是往喉咙里灌的呱!说到喝酒,你们谁也比不过如花。她是柳营巷最好的调酒师,她也很能喝。如果她在这儿,我敢说你们谁也喝不过她。”
乌鸦又喋喋不休地聒噪起来。
“哦是吗,真是只会吹牛的鸟!”鲍里斯取笑道。
“谁说我吹牛了呱?”
由于鲍里斯和佩特鲁因为寻找武器而落在后面,乌鸦不得不转过身来,正想好好和他们辩论一番,忽然呱一声叫,差点从青木头上跳起来,连翅膀都张了开来:
“呱——那是什么?”
人们都随着它的叫声而转身,火把的火苗忽闪忽闪的,微弱的光只能照亮身前不远的地方。眼前是一条幽暗的过道,两旁就是躺满了干尸的官兵宿舍。过道的前方陷入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看不见尽头,只知道那里有一扇舱门,他们就是从那扇门里走进来的。
当青木也随着转过身的时候,在他头顶的乌鸦恰好又被转了一个方向,朝向了另一面,然后又呱地叫了起来。
“呱——谁?”
煤老板的叫声在黑暗狭小的过道和舱壁间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这时候人们才想起自己平时被它过度的聪明和偶尔的萌蠢蒙蔽了,而忘记了它其实是一只乌鸦——在许多地方的民间传说里,它是不详的象征,而它的叫声则往往预示着死亡和灾难。
船舱里的气氛刚刚因为找到了酒而变得好了一点儿,现在又被乌鸦的叫声弄得有紧张起来。
“你瞎叫什么?”苏蕙兰说。
“额,我不是瞎叫,我好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