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或者说房间不太准确,因为这里面除了一众鬼类,便别无他物了。
四面都是被凿得还算平整的岩壁,顶上却很奇怪,看起来更像是天然造就的攀爬岩壁状,一直向上,还有一个小口,看那圆弧的形态,似乎是一个井口,隐约还能看到外面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月亮。
当然,临近月中,那颗光球的形状也渐趋饱满,虽然并不都似中秋半月圆,却也呈现差不几的圆弧状,只是被井口遮挡了些许,倒好像是有谁在一块月饼上切割下一块来。
井口位置其实与这下面有些距离,所以哪怕今夜月光皎洁,却也分散不了多少月光到这里面来。
不过这儿的鬼众并不会受到影响,黑夜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更加适应的环境,毕竟孤月高悬、夜正中阴,此时正当阴气骤升,鬼类的活动也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尤为频繁。
若非是出于各种限制,以及生存作为第一要务、无法分出太多精力去做与人类接触这种没多少意义的事情,阳间的人鬼相处必然不会这么平静。
其实,随着人口的繁衍,以及人类在这土地上的开疆拓土,自数千年前至今,地府也是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扩张,时至如今,现有的鬼差、哪怕是加上那些临时的编外,有时也会显得不足,类似于狮城这种孤魂野鬼“超员”的情况并不罕见。
不过一般来说,孤魂野鬼这个群体本身就具备着“孤”和“野”这两个特性,要他们谈联合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要冒着大风险,甚至可以称得上对抗地府了。
这世界上往往就是这样,地下地、黑暗的某些东西如果在一般时候,就算稍微过度了些,也不会引起正面方的注意;但若是他们一旦表露出了另一层面上的心思,那就肯定会迎来猛烈的打压。
很多人、很多鬼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是有人想做出头鸟,那么有鬼在发觉拥有条件可以博一下的情况下,做出这种选择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狮城的老鬼们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又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在这里群鬼的聚会,却是那“主人”领着那些老鬼离开宴会场之后,便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也是他们今日将那些从各地被他们招过来的群鬼困锁在那一块儿的目的。
“主人,白宇他们所说的……”程明走到了“主人”身边,小心地提醒着。
“主人”却一摆手,摇摇头道:“我都知道,不过于大局无碍的人物,等我们这边的事情完了再去解决也不迟。”
程明也不再多问,又看了看眼前,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岩壁,那“主人”却好像能够瞧出花儿来一样,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盯着这一块岩壁一直看着,十分专注认真,如果不是看到了这岩壁的人……或者鬼,大概会以为他在看一幅巧夺天工的壁画。
程明也跟着看了会儿,却始终不得其所,但他心里面很清楚,该自己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最好连想也不要去想。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程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尽管很奇怪明明是花大力气诱骗来又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但之后却似乎一直将那外面的群鬼置之不顾一样,就算去开启早就准备好的开关,也只是吩咐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去,看着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直接吩咐自己等然后他们加紧去办的,这种矛盾感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自然不会为他解答心中疑问,所以他也不会问出来,这时候正想要开口回复,却听到后面一阵骚乱。
程明回头却看到是王华铭正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虽然这厮平常也就显得很毛躁,明明是四五十岁的人,加上鬼龄更有六七十了,可一点儿岁月沉淀的稳重感都没有,但也很少像师者般手足无措,感觉像是仓皇奔逃一样——活着的时候或许有,但他死后成鬼就莫名胆大起来,程明还真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不过“主人”在前,他自然要摆出样子来,佯怒呵斥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天又塌不下来?”
“天、天真地,塌下来了……”
程明一怔,正想再问,他身后的“主人”却已经跨步向前,绕开了他,问王华铭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闹?”
他的语气很淡,神情也很淡,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改变他的情绪,这种镇定让王华铭慌张感稍减,不过随后似乎是回忆起了之前看到的什么恐怖的事情,那种后怕的情绪又浮上脸颊,“主、主人,是那些鬼……那些外地的家伙们,现在都跑到下面来了!”
这下却是连这“主人”都怔了一下,显然这个消息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而接下来也不需要他们再多问了,接二连三的自己鬼冲进了这个空间里,所幸这空间够大,够宽够高,否则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够同时容纳进这么多鬼的涌入。
而从他们嘈杂的声音中,“主人”和程明他们这些之前一直留在这个空间里面的鬼,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格说来王华铭他们也说不清楚,至少他们说不清楚原由,只知道突然之间,就“从天而降”了许多的鬼,而这些面孔,可不就是之前才被他们坑在那宴会场里困住的外地佬们?
他们原本是被“主人”安排在外面进行守卫地,虽然这地下偌大的地方甚至包括那开关所在连巡逻看管的鬼都没有安排,但在“主人”的心中,显然只有这个空间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哪怕万一的万一,外面出现了什么意外,至少他们还能够第一时间守住这里。
但谁也没想到那些家伙居然这么准,一下子就直捣黄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