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赞叹道:“都劳烦夜大人您多费心了,其实今日夜大人的表现,才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谁能想到,平日里那般沉默的夜大人,这一出手,连一位礼部侍郎亲自下场,都被您三言两语地轻易击败呢?”
这些可不是故意挤兑他的反话,而是顾玄发自内心地由衷感叹,夜知槐这吏部尚书,的确称职,虽然今日朝堂的事来说,他算得上一句“公器私用”了,但不得不说,人家能把这么多人的履历背得清清楚楚,并且从中找出破绽和漏洞,这就是一种本事。
能力无关善恶,这种本事用好了,那自然对朝廷是一种福气,最起码证明了他不是那种得过且过,干一天是一天的性子,人有上进心,肯钻研,怎么都算得上是好事。
夜知槐摆摆手,很是自然地道:“夜某做的,实在是不值一提,今天也只不过是有人撑腰,夜某的胆气才稍微足了一些罢了,有些话,也不妨与王爷明说了,夜某相助王爷,这是陛下的授意,再看今日陛下说的那些话,心里对王爷那是十分看好和信任的,就连那天官之首的张大人,都在为王爷您说好话,到现在,毫不夸张地说,是大局已定了,那些暗地里要动歪心思的人,只不过是土鸡瓦狗,弹指可破,只是在笼络人心上,王爷还须再下些功夫。”
夜知槐很有自信,这次哪怕不靠他背后势力的帮助,这大凉官场,也可随他自由来去了,哪怕他之前未曾经营关系,也没有什么常年交好,互倚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的官场好友,但这官员嘛,其实跟做生意的商人是一样的,哪儿有什么因为彼此的私交好,就轻易跟随站队,至死都不挪窝的老实人,做官做到他们这种程度的,那都是闻风而动,一旦嗅到腥味就会扑上去的野兽,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一举一动,一切都只为“利”这一个字罢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而已,今天他们可以是江州党人,明天就可以是太子党的中坚,一切只看他们需要什么,而对方又需要什么,唯一要注意的,不过就是得把握好摇摆的尺度,别落得一个墙头草的臭名罢了。
这陛下钦点,甚至主动为其造势,塑造根基的太子爷,那就是一块打不烂的金字招牌,在朝中影响力最大的尚书令张伯仁甚至都不需要主动站队,他只要保持中立,靠着自己的手段,其他人还不得被制得服服帖帖的么。
就拿今天来举例,他夜知槐想要扳倒一个政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顾玄也是心生感慨,未曾想,往日里瞧着权势那般大,威严那般重的官员,现在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得乖乖俯首了,想到这,他突然问道:“那左未都,看来也是您的手趣÷阁了?”
夜知槐这时候一面上前,袖袍里暗中握住了一个人形的东西,一面保持微笑道:“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官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左大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他自然清楚,对他而言,眼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他冲的越前,只要活下来,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不是么,对了,王爷,下官先前赠送给您的那套内甲,您可有随身携带么?”
话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转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顾玄微微一愣,但不解其意,还当是夜知槐在主动邀功,于是也实诚地回答道:“此等保命的好东西,玄当然是一直穿在身上的,夜大人放心,您的好,玄都记在心里的,日后自然有报答的一天。”
一语言罢,却久久不见夜知槐传来回音,顾玄忍不住抬起头,然后霍然站起身,这次倒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很关切地问道:“夜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却见刚才还好好的夜知槐,此刻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突然变得面如白纸,额头冷汗直冒,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看着都知道状态很是不好。
“我,下官,下官,下官许是早上吃坏了肚子,跟,要跟太子您告罪,下官得先行离开了。”
他一手捂着肚子,表情甚为痛苦,把顾玄也看得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因为朝会都开的很早,这些需要上朝的官员们,大多在鸡鸣之时就得起床,到皇宫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府上也没到生火的时候,往往因为不想惊动家人,所以要么是用头天晚上的菜直接将就一下,要么就在宫外随便吃点小摊贩的东西填肚子。
这也是京城的一大奇观,在早上的时候,皇宫门口什么小吃,包括热汤面的摊子都有,其实就是为了给这些朱紫公卿们特意准备的,连宫里的侍卫们也不会驱赶,可能自己看馋了,等到等下换班的时候,也会来上一点,小摊贩的东西,或许不干净,偶尔吃坏肚子,倒也正常。
“若是内急,府上也有地方可以如厕,夜大人您要不。。。。。。”
夜知槐保持着缓慢后退的动作,同时连连摆手,有些急切地道:“太子,哦,王爷告罪,夜某初来乍到,也找不到地方,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夜某府上都常备着药的,这里回去也不远,属下,下官告退,告退。。。。。。”
说罢,不等顾玄回答,他竟然拉开门,直接迈步就出去了,顾玄见了,倒也不以为意,这人有三急嘛,一旦出了状况,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也受不了,也就由得夜知槐去了,再说以夜知槐的城府,竟然都弄成了这样子,显然也不像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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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不得不吹一下自己,不说精雕细琢,但每一个自称,动作的描写,都是有其意义的,大家可以分析下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