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这,他却忍不住在椅子上打了个寒战,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似他这样厉害的武人,早就已经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了,除非是像先前那样,淋上大半夜的雨,再吹上大半夜的冷风,不然是决不至于会感到寒冷的。
可此刻待在这样温暖的帐篷里,坐在如此厚实的皮草垫子上,他竟然会由衷地感到一阵凉意从背脊上窜起,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他身体冷,而是因为他从心底里感到害怕了,感到恐惧了,才会如此。
他觉得,一个人哪怕想得再远,看的再全,算计得再深,其实都不可怕,因为他顾玄自己如果肯在这方面下功夫的话,也可以轻易地做到,只要他能够站到一定的高度上,就可以。
真正会让他感到好奇,或者说引起他重视的是,那个人究竟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换句话说,他会选择怎么走去自己想要去到的那个终点。
而顾苍所想到并且使用的办法,他简直是闻所未闻。
既想不到,也做不到,可他毕竟还是要好生地配合,不是吗,这既是因为对顾苍的信任,同时也因为他是一个既受益者,想到这,他暂且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巨大震撼,然后突然仰起头,盯着帐篷顶,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稍微斟酌了一下,最后望着洪秀,瞪大了自己一只眼睛,半是试探性地道:“此非天意耶?”
这当然是天意,谁又会觉得这不是天意呢?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一个人,会有这样可怕的手段,这样强大的能力,这样足够的智慧,布下一个如此大的局吗?
答案当然是有,可知道内情的人不会说出来,而不知道内情的人也绝不会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罢了。
顾玄当然不会说,陆议自然也不会说,而猜对了大半内情的蓝云轩,更不会说,至于洪秀,他就是那个绝对相信对方,或者说被欺骗的那个可怜人,所以他马上又恭恭敬敬地拜倒道:“这就是宿命呀,是全知全能的父神,让先知指引我来此的,我敬爱的圣子,人间唯一的真主,万物的拯救者,印记的铭刻者,诸魔的敌人,请接受我的追随,请接收仆人们的侍奉吧!”
看着眼前这个内心狂热又单纯的人,顾玄忍不住在心中微叹,同时对于顾苍当年为什么会说神比鬼更可怕的认知又更深了一层。
他不愿再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或者说他不愿意过多讨论黄天教的这些事,他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清楚对方是一个可以用的人,便直接道:“其他的先别说了,洪秀,本王问你,本王现在要进京城,你可有办法?”
洪秀立马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完全不需要思考,便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哎,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城里的兄弟姐妹们,应该是可以的,可现在那些人把城门给关了,我们暂时也很难进去,不过您放心,三天,最多三天的时间,我一定会为您想到一个办法的!父神在上,他一定会庇佑您以及他最忠心的仆人,拯救城里那些迷途的羔羊们!”
后半句顾玄权当没听见,也懒得搭理他,倒是一直站在旁边,才刚从震撼之中回过味儿来的蓝云轩,适时地上前一步,插嘴道:“大祭司,现在还真需要您。。。。。。”
“哎!”洪秀突然一伸手,向蓝云轩轻轻一推,拦下了他剩下的话,然后神态十分谦恭地朝顾玄道,“我只是父神荣光照耀下的一个普通信徒,也只是真主脚下一个最寻常的仆人,这些都是必成的事,是父神的手,在指引着我们,以后请不要再在真主的面前称呼我为大祭司了!”
蓝云轩微微一愕,嘴角扯了扯,倒是没有纠结于此,而是换了副口气道:“好,我便直说了罢,真主大人现在需要一批粮食,你也看到了,外面这么多人,白色的马,黑色的骑士们,他们每天吃的喝的都不会少,你能帮助真主大人解决此事么?”
洪秀抬起头,看了眼大椅上的顾玄,然后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此事就交给您最忠心的仆人去办吧,我最敬爱的真主大人!这都是我的荣幸!您且放心便是!”
顾玄一看他那副好像得到了莫大荣耀的样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轻地挥了挥手,嘱咐道:“那此事便交允你们二人去办,本王现在想要休息一二了,你们先退下吧!”
洪秀这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一边搓着手,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不敢打扰您,我这就去为您办事!父神在上,我最敬爱的真主大人,以后您就知道了,我将会是您最谦卑,也是最忠心的仆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顾玄看得心烦,不想搭理他,而洪秀却是一边自顾自地念叨着,一边慢慢地往后退去,一直等到了帐篷门口,这才俯下身,捡起了一开始丢在地上的权杖,然后恭恭敬敬地再使了个黄天教的特别礼节,这才退了出去。
蓝云轩亦是随之一拱手,道:“王爷,下官也告退了。”
顾玄只是摆了摆手,这次连话都没说,等到两人都走了以后,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从旁边抓起了那本《黄天教教义》,看着那朴实无华的封皮,忍不住苦笑道:“二哥呀二哥,您今天可真是让五弟大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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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内容改编自《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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