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赶来的敌人,到了最后竟然不战而逃,这却是陆登云先前所未想到过的一个结果,当然了,不管是行军打仗也好,还是做人做事也好,都需要时刻以最差的那个可能性来考虑整件事并且采取行动,所谓是有备无患,不然就很容易被人给打一个措手不及。
高貉唯一差便是差在了这里,他哪里能料到,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将军许锦棠又是以极其血腥的手段清洗军中的顽固份子,又是派亲近之人到军中给人大肆洗脑,又是处心积虑地打散各队,重改编制,竟然还是未能将原本的幽州军心给替换成只忠于他许锦棠一人,忠于许氏一族的信念,完全为其所用。
今日这一战,本该是针尖对麦芒,说不得双方损失都会不小,可都还没等真正打起来,这边竟然被对方三言两语给说得先投降了,更可笑的是,临行前,高貉本还自信满满地觉得,这一战是必将一雪前耻,彻底破灭这个姓陆的小子的妄想,未曾想,他自己反倒是成了一个大笑话,不等交手,便灰溜溜地跑了。
这一共八千来人里,最后还是有大约两千人跟着高貉一起逃走了,他们都是完全忠于许锦棠的人,眼见不敌,自然逃走,而留下的这几千人,那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说死忠朝廷,最起码,不愿意被许锦棠不明不白地拿来当枪使。
陆登云策马跑到了近前,便直接翻身下马,一脸威严之色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其他人见状,不敢居高临下地看他,也都随之下马,紧张的气氛,也都随之一缓。
“这里是谁说了算?”
陆登云随手收起了腰间的虎头宝刀,同时朝着对面这乌压压的几千人高喝了一声。
半晌之后,前面的队伍中,才终于有十余人陆陆续续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这些都是原本就在军中既有官位,又有威信资历的老人了,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被推举了出来,代表他们这几千人与陆登云对话。
陆登云随之定睛一看,面露讶然感慨之色,因为他发现,这其中竟然有不少人他都认识,先前也曾是虎贲军中的同袍,而这些人与他目光一相触后,全都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陆百,陆将军,我有罪!”
就见其中一人,突然向着陆登云抱拳下跪,口称“有罪”,这就好似释放了一个信号,其他十余人见状,也都跟着一起跪下,而他们这一跪,后面的所有人,也都齐刷刷地跟着一起,朝着前面的陆登云跪下,几千人齐声呼喊,声音是震耳欲聋。
“陆将军,我们有罪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陆登云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对方这么摆低姿态,他也不好意思说其他,赶紧先走上前,挨个地扶起了这十余人,后面的其他人自然也陆陆续续地站起,等到所有人都重新站定,他这才宽慰道:“你们先前不过是被奸人所蒙蔽,而且尚未酿下大错,如今两军阵前又分辨出了正邪,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各位何错之有呢?”
众人听闻,尽皆低头,无言回应,陆登云等了会儿后,只好又主动开口问道:“不知诸位接下来,又有何打算呢?”
在他想来,有些话,哪怕就是明知故问,那也得直接说出来,将其摆在明面上才行,不然就无法立规矩。
对面这十几人显然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下略一沉吟,互相对视,在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便有被推举出来作为代表的人朝着陆登云一抱拳,皱着眉,很是郑重地询问道:“敢问陆将军这次来,奉的是谁的命令,所求又如何?”
陆登云被其一问,当即将虎目一瞪,朗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问题?俺代表的,自然是朝廷大义!”
言罢,他又继续细细地为其他人解释道:“先前俺与蓝参军为奸人所迫,被逼离开了虎贲军逃难,而后幸得河东郡王收留,此番也是得王爷的命令带兵前来,俺所求无他,一是要收敛旧部,重振俺们虎贲军的威名,二是要擒拿许锦棠,交允朝廷,还幽州一个安定,告慰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不少人又面露犹豫之色,有些进退两难。
世人皆知,幽州的大将军府和声名远扬的幽州军,那是相辅相成的,幽州这两支边军的旗号,本就是当年的许家老祖所留下的,就如燕州的沥血军一样,这“沥血”二字,那代表的就是他们曾经的辉煌!
虽然说从这些个名头被人叫起来并且熟知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上百年了,军中的人也不断地在更替着,但这个旗号,就是属于他们共同的荣耀,这是他们几代人,是他们的先辈和他们自己拿命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