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酸的声音却是突然在金銮殿上响起。
“沥血军不是一直号称战力天下第一,平日里就连驻守京城的狻猊卫都不放在眼中么?当年燕然湖一战,我军以弱胜强,打得晋国百万精锐全灭,而今对方不过是带着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老弱病残攻过来,沥血军竟然完全不是对手了?呵,这若是被常将军泉下有知,岂非是丢尽了他老人家的颜面?”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轻佻无礼,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没道理,导致不少人都心生不喜,循声看去,待得看清楚是谁后,皆是眉头一皱,心生无奈之意,因为这不是别人,竟然是许大将军的亲儿子,许怀英。
这时候外敌当前,作为凉国人,本该一致对外,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说话,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已被人站出来呵斥一番,乃至于遇到暴脾气的,说不定要在金銮殿上大打出手,可发现是他后,却是无人有额外的动作,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了这背后代表的意义。
那位燕州出身的武官虽然有些不忿,但毕竟知道许怀英的身份,现在是有求于人,不敢开口呵斥对方,只能十分无奈地解释道:“许主簿此言,大为不妥,这骑兵本就擅于功伐,弱在守成,而今先机已失,沥血军迫不得已,为了陛下子民的安危,必须协助撤退,帮助守城,这已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抵挡起来,自然是十分艰难。”
骑兵们都是强在进攻,来去如风,不管是掠阵骚扰,还是强攻凿阵,都是他们擅长的事情,可现在突然要他们全部下马,帮着一起守城,那自然是难为人了。
而另外一个燕州出身的武官则没这么好的脾气了,你侮辱谁都可以,可要骂沥血军,还要扯上常定方的名头去骂,他们哪里忍得住,对他们而言,常将军就是军神,谁也不能亵渎!
这其实也是幽州军和燕州军核心的争议点,一方觉得许家老祖有着开国之功,灭三国,辅佐太祖皇帝建立大凉,这才是真正的大凉军神,而另一方觉得常将军年少成名,二十一岁便率军以弱胜强,一战灭尽百万敌军,若非当初英年早逝,日后的成就当在许老将军之上,常将军才是真正的军神。
“许大少爷!您的父亲身为幽州兵马大元帅,朝廷一等柱国公,手下几十万精骑,您身为他的儿子,却连骑兵的长处短处,都不清楚么?来日若是您接了许大将军的班,岂非是堕了许家四代人的威名?”
既然要骂,那就索性甩开脸皮骂个痛快,你要说我燕州军无能,我也要骂你这小子根本不懂战事。
许怀英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就连他的上司平日里都碍于其身份,在他面前表现得跟个唯唯诺诺的下属一样,这人又是什么身份,敢当着陛下的面这样侮辱他,他当即大怒,正要说话,许家这边,也就是幽州党真正的领袖许仕杰突然开口了。
“放肆!大敌当前,你不想着如何为朝廷解决敌人,却在这里非议大将军,你究竟是何居心?燕州战事不利,本就是燕州军自己的责任,朝廷对你们委以重任,可你们却辜负了朝廷的信任,现在又来避重就轻,推卸责任,本官现在且问你,难道坎蒙安失守,居庸关失守,不是你们燕州军的责任么?”
那人本来官位就比许仕杰这位正二品的武将低了不少,这时候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的确,无论如何,城池陷落,当地的官员和驻守的总兵都是要负全责的,无论怎么推诿,城破了,那都是燕州自己的责任,是他们无能。
“可现在不是谈是谁责任的问题,大敌当前,许大人怎可是非不分?就算要问责,也当在战后,现在您便急匆匆地要问罪于燕州将士,岂非是忘了,燕州将士们现在还在前线厮杀呢?您这么做,又是何居心?难道是要寒了将士们的心么?下官只想要解决燕州现在的危局,只要许将军您能解决这个问题,保燕州一个安宁,还百姓一个平安,那下官愿意以命相还,承担两关失陷的一切罪责!”
如此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正气十足,其他人都听得微微侧目,不少人少不得要在心中称他一声真汉子!
位卑却敢据理力争,乃至于以死求一个燕州平安,这样的汉子,不愧是燕州出来的人啊!
“好了!”龙椅上的顾懿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当下猛地一拍椅子,勃然大怒,呵斥道,“前方战事紧急,你们却还在这里跟朕耍嘴皮子功夫!燕州若失陷,京城被围,谁来担这个责任?”
众官眼见天子震怒,赶紧俯身下拜,口称陛下恕罪。
顾懿看得烦躁,当即不耐烦地摆摆手,因为过于激动,带动得连头上冠冕前的流苏都一起晃动了起来。
“好了!朕可没闲工夫跟你们在这里吵这些,朕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快点讨论出一个能解燕州之危的万全之策,谁是谁非,事后自有御史核查之后定罪,燕州解围之前,朝会之上,谁再敢多嘴,定斩不饶!”
皇帝是金口玉言,口含天宪,这话一旦说出去了,那是收不回的,如此严厉的惩罚,倒确实是震慑住了底下的众人,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这话,多半都是朝着许家这两小子说的。
眼看众人又半天不敢说话,顾懿无奈,只得再度朝着底下众人问道:“以幽州军前往解燕州之危,这个办法,诸位以为是否可行?”
还未等其他人站出来各抒己见,进行一番讨论,许仕杰马上又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委屈道:“陛下,此法不可啊,蜀国那边,还有沙漠里的异人们,也都一齐出兵了,幽州军走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