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事也该跟我通通气才对。”
其实夜知槐唯一有些不满的点便是这个,若是能早点通知到他,那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五皇子他久居宫中,不通政事,或许是不知道我这吏部尚书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要知道,明面上说是三省,但彼此之间实际地位的高低其实是很不一样的,奸臣乱权的时候,与宫里的宦官们勾结,蒙蔽君上,那自然是属能够代替陛下传递圣谕的门下省势力最大,毕竟他们能够直达圣听,甚至于可以做到假传圣旨,掌控朝权,可现在这种君上严明,事无巨细都会自己处理的时代,当属尚书省的能量最大,毕竟真正落到了实处,行使具体职能的,是尚书省下属的六部,而非中书省和门下省。
而吏部身为六部之首,其掌控的权柄,更是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吏部掌握着官员的升迁,以及评定考核等事,这就等于将官员的把柄完全给握在了手里,皇上关注哪个官员,也一定是差人从吏部调出,翻阅他的档案和历年的评语,哪怕吏部最高只管得到四品以下的官员,但具体做事的,本来就是这么一帮人,官位更高的,那都是发号施令的人,以掌握的把柄以及评定等级来做要挟,能做的事情就实在太多了。
有他相助,就相当于朝事基本无忧,这也是为何顾黎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拉拢他。
他夜知槐,自己为官多年,两袖清风,两个儿子都在外面,从不投靠各派,一贯保持中立,又没把柄在外,只要他不逾越基本的底线,那他想怎么做,都没人能钳制得了,毕竟谁也不想他滑向对手的派系去不是?
就只是索要物资么?
那便想办法多给一点好了,夜知槐就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既然皇上已经定下来了,那其余的事情,就都是走流程而已,虽然先前在朝堂上,武官们极力反对招安一事,但武官们在之后的事上,完全没有主导权,根本无法影响到大局,现在此事一有太子的支持,二有自己的帮助,自然无碍,接下来,就是要等中书省那边签发政令,再由自己这边给出具体的任命,最后才是从户部调取物资送到黄沙县。
不过送多送少,倒还真的是个讲究,若有心人阻挠的话,到时候物资不够,自然会影响五皇子的布局。
夜知槐轻轻地敲着桌子,低头暗暗思量着。
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其实细分,还有一曰户部,二曰度支,三曰金部,四曰仓部,不过这种事,找下面的人也会被上面的人知晓,还不如就直接一点。
嗯,户部的那位黄侍郎应该可以。
夜知槐想了想,先用勺子喝了口汤,才开始思考起了这位黄侍郎的档案。
这也是他夜知槐的本事,主要官员的全部档案,他都能做到倒背如流,要想找到他们的把柄,轻而易举。
这户部侍郎虽然官居三品,不在他吏部管辖的范围之内,但是此人也是从底层做起,步步升迁上来的,档案还是全在他的手里。
若是调派这么一点点物资,这种事,肯定是轮不到户部尚书出马的,除非是两国开战,不然不可能麻烦到正二品的大员,所以这些事肯定得落在两位侍郎的手里,这种小规模的调度,则应该是落在地位稍低的黄侍郎来处理,虽然若无意外,应该也是他手下的人来办,但真正主事的,还是此人。
此人的生平,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当得起一个兢兢业业的评语了,虽然身在户部,但从未贪墨过一分钱财,这份档案,若是让一般人来看,的确是找不到要挟他的地方。
奈何此人生有一个独子,很不成才,黄侍郎好不容易托了关系将其送入了官场之后,自己却又不努力,一直都被排挤在没什么油水地位的衙门里做闲职,这黄侍郎自己虽然爬的挺高,但那是表面上的,他乃是寒士出身,没拜过码头,没有靠山,在户部的实际地位并不高,求人都没门路,毕竟他既然没加入任何党派,人家凭什么要推他上去呢?
就算他夜知槐,那也是有着他爷爷和父亲两代人的努力为基础,再经过自己几十年的辛苦,又得皇帝的垂青,才能做的上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来,这事还真的就得落在自己的手里,四品以下官员的升迁,都由他一手掌握,就算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帮黄侍郎这儿子调到更好的职位,但是再过几个月的年中考核评定,给个甲中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自己再亲自做保,黄侍郎自己随便经营一二,他那犬子就自然会得到升迁的机会,实在不行,将他调来吏部,到了自己手下做事,那总没人能挑毛病吧。
就在这时,门外,老管家一只手提着一个小木桶,从厨房走了回来。
还未进屋,他便垂下了脑袋,恭敬地道:“老爷,奴才擅作主张,又提来了一些下饭的小菜和小半桶饭,还望老爷莫怪。”
夜知槐听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又转头看向了桌上已经吃得见底的盘子,猪肚莲子汤就只有一些汤水了,而糖醋白菜也没几片叶子,碟子里都是酱汁,他随即笑道:“今天开心,的确是要多吃一些的,老曾啊,不如坐下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