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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夜里。
少年马铭泽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动静,不敢耽搁,慌慌张张地下了马,连滚带爬地钻入了旁边的田野里,把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地上,借着夜色和草丛来遮掩身形,把头微微地抬起一点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查看情况,双手使劲地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动静,身下的泥土被冻得跟冰块一样僵硬,一股股寒意就这样顺着贴合的地方钻了进来,让穿的并不多的少年控制不住地发抖,但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只能咬着牙坚持。
不过几息之后,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三十人的骑兵队伍终于是来到了近前,自然也就看到了那匹正跺着脚,焦躁不安地站立在大道正中央的马。
“停!”
浑身披挂着制式的铠甲,头戴厚重头盔,内衬一件黄色貂裘的中年将领猛地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后面的人全部瞬间勒马停住,整个队伍的协同性可见一斑。
中年将领从旁边手下的手中接过了火把,上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这等军伍中人自然是瞬间就注意到了地上未加掩饰的痕迹,大雪天里,这一段爬行的痕迹还未被掩埋,只能算是马铭泽运气不好,对方来的太急太快,不然晚上一会儿天上的大雪便能帮助他遮盖住痕迹了。
眼看对方都看了过来,藏在田地里的马铭泽知道已经暴露,心下一沉,接着对方的火光,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凉国的驻军,当下大喜,赶紧就从田野里跑了出来。
这边的队伍听到旁边的田野中有动静,瞬间就有二十多张弓搭好了箭,齐刷刷地指向了马铭泽,还有人拔出了斩*马刀严阵以待,如此大的阵势,顿时把后者一个农家孩子给吓了一大跳,还未走出来便赶紧大声喊叫道。
“别射箭!我是马家村人,别射箭!”
中年将领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看着这个一路跑过来跪倒在自己马前的瘦弱少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转头打了几个手势,其他的人瞬间就把弓指向了四周,防止潜在的偷袭,这靠着边关的河东郡实在是太过危险了,靠着孩子去正面吸引注意力其实埋伏在附近的套路他们都听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你是马家村人?”骑在马上的中年将领皱眉问道:“我们就是接到了一人的消息,说是马家村起了大火,还有厮杀声,这才匆忙赶来的,你既然是马家村人,不如跟我们说说马家村发生了什么。”
有人报信了?
估计是路过的其他村子的人吧,马铭泽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眼前驻军的身份也容不得他来怀疑,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面对三十个装备精良的骑兵,就算对方是假的,他也奈何不了人家,更何况此时救命要紧,他顾不得隐瞒,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递上了从靖龙处得到的一份文牒。
当下就有一个士兵下马上前,小心地接过了文牒,递给了马上的中年将军。
那中年将领矮下了身子,半信半疑地接过了文牒,嘴上还在咒骂着:“耽搁了时间我付不起责任?哪儿来的狗东。。。。。。”
最后一个‘西’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中年将领‘啪’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手里的文牒,转头朝着旁边的副将,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妈的,出,出了他妈的大事了,是他妈的一个王,王爷!”
在得知受伤的人竟然是正在上任途中的,朝廷新册封的河东郡王,中年将军顿时大惊失色。
是否是屈于权贵这点另说,只是堂堂王爷在上任的途中受到了马匪的袭击而身受重伤,这是他们这些驻军甚至是整个边关守军的失职,就是处理得好些,都免不了一个死罪,出了事情总得要找个人负责抗罪不是?这一牵扯起来就不知道要砍多少人的头,也难怪他整个人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
副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再傻也瞬间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副将面色一变,赶紧下马,扶着这个已经懂得嘴唇发白的马家村少年上去,然后对着中年将领道:“将军,先别想其他的了,先赶紧去找军医吧!”
中年将领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啊,是是是,赶紧,全员都有,回撤!”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们几个糙老爷们儿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难道为了掩盖这件事就去把这王爷偷偷杀了?那更不可能,说白了,人家是路过这里的王爷,地位摆在那儿呢,出了事,三司会审一下就查得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副将也不是没有想过恶毒的法子,就说马家村人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了,这边再去把马家村剩下的人都杀了,自然就能把责任推脱得干干净净,但这也就是想想而已,真要这么做了,一旦东窗事发,给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马家村的顾玄这边,靖龙扶着剑,也走到了屋外,监督着按照他的命令去放哨的村民,他放不下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帮忘恩负义的村民,公子现在重伤,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让一个农妇守在屋内随时给自己汇报情况,然后自己亲自守在外面监督其他的村民,谅那个农妇也不敢如何。
顾玄听着门外靖龙拖着剑来回走动不停的声音,知道对方是心急,忧心他的伤势,自然也无法去苛责他之前对村民们那般的无礼。
顾玄的肩膀上,背上都有伤,甚至连箭矢都还没拔出来,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自然就不能躺着,只能勉力地趴着,姿势难免有些不雅,祠堂里本就有些寒冷,那农妇生了火,低着头守在另外一边,沉默不言。
突然一场飞来横祸,一下子把什么都带走了,谁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做到无动于衷呢,更何况是这些一直安居乐业的普通人,这也是顾玄一直未有对这些人可以说是忘恩负义的行为而生气的主要原因。
本就是自己主动冒失地前来与马匪们正面搏斗的错,之前若是留个缺口以已经通知了附近的驻军为由,再有之前的杀鸡儆猴,那帮马匪必然会被吓到而仓皇逃走,到时候再行追击,肯定更好,或者就以村子的复杂地形为依托,慢慢地袭杀这些马匪,也是个好办法,而前去正面与他们硬来,是实实在在的下下策。
但是他只是从心底里觉得,在凉国国土上出现的马匪,他这个凉国的皇子是有义务去解决的,更何况对方甚至就在他的面前做屠村的恶事,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古语有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他们这些皇室既然空享百姓之俸,自然就要在关键的时候行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去报答他们。
只是第一次与这些悍勇嗜血,杀人如麻的匪徒们直接正面搏杀,还是经验不足,又贪功冒进,这才吃了大亏,后来被那麻子脸使诈逃走之后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还会反过来再次偷袭自己,若不是自己常年习武练就的一身本事躲得快,只怕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那个麻子脸的箭术,实在不弱,黑暗之中竟然能准确地一箭射到自己,顾玄根本不相信那是运气。
就在顾玄躺在祠堂里临时搭建起来的床上默默地思考检讨着自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却不杂乱的马蹄声,顾玄的五感都非常的敏锐,隔着一道门,仍然听得十分的清晰,没有听到靖龙的大声提醒,再算算时间,猜到应该是驻军来了,也就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