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哀,你呢?”步美转头拉盟友。
“这个应该由非迟哥自己选择吧,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前考虑,”灰原哀仰头看着池非迟,“还没有拿到痊愈证明,你可以来给小孩子上活动课吗?有没有什么限制?”
少年侦探团其他人齐齐一愣,随即沉默了。
也对,他们差点忘了,池非迟情况特殊。
小林澄子发觉气氛不对,疑惑问道,“痊愈证明?”
“小林老师,也请你认真考虑一下,非迟哥曾经有过抑郁症、多重人格,总之是很复杂的病症,至今没有痊愈,”灰原哀觉得提这个有点对不起池非迟,但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发生的意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愧疚,一脸淡定道,“我们几个还好,能够有自己的判断力,可是对于一些判断力不足的孩子们,要考虑他们会不会因为非迟哥的某句话受到不良影响,比如情绪消极低落,或者……”
“可是池哥哥没有这样啊,”步美回想着,神色认真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池哥哥让我情绪消极低落。”
“兔子做食材那次的事除外。”光彦小声补充。
“是,我们相信非迟哥不会传递不良的情绪,但是其他家长呢?他们不会担心吗?小林老师也该理智对待这个问题,考虑好是否能够承受影响再做出决定,”灰原哀垂眸抿了抿嘴角,抬头看着池非迟,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非得提这件事,可是……”
“不用说了,我明白,”池非迟阻止灰原哀说下去,“我这里没问题,如果非要说限制的话,大概就是别跟大家聊人生、聊哲学,带着孩子们做一些活动是没有关系,不过小林老师确实要好好考虑。”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正常人,以至于经常忘了他在生活中还是有一些限制的,比如过不了司法部门的心理考核,比如今天这件事。
灰原哀不是泼冷水或者把情况想得太严重,正好相反,他家妹妹今天在这件事上,比他和柯南更先找到重点。
他还能想得更阴暗、却也更现实一点——
就算现在家长们接受了并表示不在意,等以后这个班里的孩子长大,万一要是谁有心理问题,家长会不会想起这件事?会不会怀疑是他的影响?会不会怪在他、小林澄子和帝丹小学头上?
虽然这种思维很牵强且不讲理,但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一些人在逃避现实的时候,想法是不可理喻的,甚至连自己都在欺骗。
连一心救助病人的医生,都会遇到那些无法接受痛苦、把痛苦转化为对医生的仇视、把攻击医生当成情绪发泄口的家属,更何况他这个有诊断证明的病人,被当做‘情绪发泄’的对象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
小林澄子见孩子们看着自己,一阵为难。
她是很多孩子的班主任,要对很多孩子和家长负责,确实不能只考虑自己或者一小部分孩子的感受,但邀请是她提出来的,这么改口,她又觉得很对不住池非迟。
犹豫了一下,小林澄子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期待地看着池非迟,“池先生,其实我可以跟大家先说清楚,由孩子们和家长们商量决定,要是想参加有你的活动课就自愿参加,不参加也没关系,我班里的很多家长都是开明,真的,班里的学生家长我都接触过,我可以保证!”
停着红色雷克萨斯SC的路边,池非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林澄子,双眼中的情绪过于平静,也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小林澄子面对那种洞悉一切、自身又藏匿得严实的目光,心里不自觉地开始忐忑、戒备,“我……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还打算借此机会,让参加活动课的孩子来鼓励我?”池非迟问道。
“没……”小林澄子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被池非迟盯着,还是没把谎言说出口,弱弱道,“是啊,我、我也想帮帮池先生啊。”
“我不需要,”池非迟注视着小林澄子,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有一群人围着安慰、鼓励,只会让我觉得厌烦。”
“可是……”小林澄子低下头,说不清是心慌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抱、抱歉,我知道了。”
“我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抑郁症患者,她的家人和朋友经常来看她,每次都会安慰鼓励她,‘明天会更好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大家都在等着你’……”池非迟语气平静地说着,转身拉开车子副驾驶座的车门,探身进车,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低头从储物格里找东西,“然后她尝试自杀的频率增加了,医生不得不帮她增加用药量。”
“啊?”小林澄子轻呼出声。
“她很愧疚地跟医生说过,她知道大家是为她好,可是她没办法……”池非迟从储物格里翻出一本书,转身对小林澄子道,“那是很复杂的想法和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那是之后原意识体传递给他的记忆。
原意识体当时看到女孩子被一群人围着打鸡血,居然没有羡慕女孩有那么人关注,而是觉得可怕和同情。
他反复琢磨过原意识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伴随着记忆传递过来的情绪很混乱、很复杂,真要让他理个头绪,他也理不清,不过总结来说,原意识体应该不是不希望被关心认可,而是不喜欢太过刻意的关心和认可,或者说,想要感受到一点更真实的情绪。
大家就像平常一样顺其自然地相处,让气氛轻松一些,在自己真正想说‘我在乎你’的时候表达出来,远比流于形式地打一通鸡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