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的最前方,李树本正满脸震撼的看着眼前的黄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黄河,黄河之宽比之他所见过的长江并不逊色多少,但是,此时黄河之水却少的可怜,水流最宽的地方也不到十丈,有很多地方都是分成数股丈许宽的细流,在沙洲间流过,就跟老人额间的皱纹一样。
黄河都干成这样了,对面的黄土高原该干成什么样子啊!
其实,他从北直隶一路走过来就感受到了旱灾的可怕,大沽港附近的农田还没有什么异状,田间郁郁葱葱的,一点都看不出干旱的样子。
但是,离开海岸百余里之后,田间的各种作物就越来越稀少,越来越枯黄,到了山西境内,田间的作物已经是黄绿相间,黄多绿少,过了太原府之后,已经出现大片大片的荒地,到了黄河附近,更是赤野百里,除了河流附近,鲜有人种植粮食!
他无法想象,对面陕西的平民百姓怎么过活,田里都种不出粮食,他们吃什么?
此时,宣府总督张宗衡麾下的一员参将正在指挥手下士卒为车队过河做准备,原本这里是需要坐渡船的,但是现在压根就不用坐船了,河里就这么点水,再小的船下去估计都得搁浅,要不是河岸陡峭,沙洲松软,车队估计能直接涉水过河,压根就不用做什么准备。
其实,这会儿需要做的准备也不多,也就是找个比较平缓一点的河岸,挖点土石将河岸两侧都垫平一点,然后再砍些丈余长的大树垫在沙洲中的细流上,再扑上厚木板,用大铁钉固定好,这“桥”就算是搭建好了,最后再在松软的沙洲上铺些干土和石子,马车就能通过了。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东岸的马车都停了几里长了,这条简易的过河通道终于搭建好了。
但是,此时,马车却不曾过河,反而一直停在河岸上一动不动,负责搭建通道的山西边兵也陆续撤了回来,护翼在马车两侧,一动不动。
看到这诡异的场景,李树本不由好奇的问道:“孙将军,他们这是干嘛?”
孙标闻言,嫩脸微红,叫他将军的人还真没几个,但是这位却一直叫他将军,自己谦虚了几次他也不曾改口。
他是奉张斌的命令保护李树本一行去西安义诊的,正好东盛堂从广东调拨第一批粮草送往陕西,他们就跟着一路出发了。
这边护送的是卢象升安排山西军,自然不会跑去陕西,他解释道:“各省兵马没有兵部调令是不能到处乱跑的,卢大人调派的山西军只能送到这里,他们估计是在等孙大人的陕西军前来接应吧。”
果然,没过多久,对岸就有一骑绝尘而来,看那装束,也是明军打扮,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是,那彪悍的模样却远胜于山西军将士。
那一骑直接从对面河岸上冲下来,越过数座简易的木桥,一直冲到山西军那位参将附近,这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汇报起来。
那山西军参将听完汇报,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运粮的马车终于开始慢慢顺坡而下,往对岸驶去。
孙标连忙打马上前问了一下,随即又跑回来对李树本道:“李先生,孙大人的队伍就要到了,要不我们先过河吧。”
李树初闻言,点了点头,又朝那参将拱了拱手,这才催马和孙标等百余特战营精锐一起,赶到车队前面,直奔对岸。
他们还未跑上河对岸,上面已有一队队明军从垫好的斜坡上跑下来,那装束如同先到的那一骑一样,又破又旧,但是那气势同样彪悍无比,他们跑下来自然不是来接李树本一行人的,而是来接马车的,毕竟一辆马车上的粮食有千多斤,如果不在后面推,马要拉上去是很费劲的。
孙标也不认识这些人,只能带着李树本一路奔上河岸,这时候,孙传庭已经在数员将领的护卫下打马过来了,孙标连忙打马上去拱手道:“小的参见孙大人。”
孙传庭猛一见孙标,不由一愣,过了片刻他才恍然道:“噢,你是双全麾下的亲卫,叫什么来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孙标连忙拱手道:“小的孙标,奉大人之命护送药圣后人前往西安义诊。”
孙传庭一拍额头尴尬道:“对对,你叫孙标,还跟我是家门呢,看我这记性,哪位是药圣后人啊?”
孙标连忙将李树本引过来给两人介绍了一番,孙传庭略带希冀的道:“不知李先生是否有空,西安那边义诊完,你能不能来绥德和榆林义诊几天啊,边关将士向来缺医少药,受病痛折磨的不知凡几,如果先生能来义诊几天,孙某感激不尽。”
他这有为边军将士考虑的成分在里面,更多的还是想拉拢人心。
果然,他这话一出,后面几位秦军将领立马露出感动之色。
李树本见状,连忙拱手道:“大人有命,小人怎敢不从,西安事了,我一定来绥德和榆林义诊几日。”
孙传庭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连道多谢。
两人寒暄间一辆辆运粮的马车被推上河岸,孙传庭告了声罪,开始安排秦军将士护送着马车往绥德而去,这粮食终于续上了,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操练新军了。
其实,这些新军操练压根就不用他怎么操心,有尤世禄等宿将在,再加上秦军士卒本来就是边兵,只要将各级将领定下来,稍微操练一下,便是一只精锐之师,就像现在,才刚刚招募一月左右,秦军将士行军便已丝毫不乱,俨然跟百战老兵毫无二致。
当时就曾有人云,卢象升的天雄军成军需要数年,而孙传庭的秦军成军只需一月,倒不是说孙传庭练兵的本领比卢象升强,主要榆林镇的兵源素质远远要比大名府附近的乡勇要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