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镇兵船六十四条,载四支蒙古马队,计三千二百二十四人。”
“辽东兵船四十二条,载女真三部步弓手七队,计四千四百……二十一人。”
陈沐还是没全背下来,瞄了一眼书信,这才接着道:“南洋的兵船二百二十条,载了日本的四个都督同知与其部下归附军兵,八千人!”
他说这话时咬着牙甚至带出点恨意,手掌拍案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南北直隶广东福建四省游民,沿海诸省发海船一千一百二十条,运载百姓八万四千飘扬渡海。”
“我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下的命令,他们就不知道给百姓带点粮食?让人把我北洋军半数兵粮在海上吃个精光!”
“他们这是草菅人命!”
麻家港已经乱了,那个小地方根本撑不住这么多人,北方的寒冬眼看就要过来,港口屯储的粮食根本不够漂洋渡海的百姓吃上一旬。
紧急通报消息的船从麻家港奔赴常胜县而来时,运载百姓的船只已经集结开向金城。
率领伊族联盟大杀四方的金城知县吴中行在信里对时局充满惊惧,数万百姓涌入小小的金城县,县中储备米、面、豆子只够这些人吃一个月。
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吴中行根本不敢设想。
毫无疑问,那些百姓军兵必须继续向南迁徙,越过金城,下一站是比金城穷困十倍的界县,界县知县艾穆能拿出手除了羊毛什么都没有,他那百姓只有一千三百户,储粮恐怕只够百姓军兵吃三天。
三天?
三天连分界半岛都出不去,就算把岛上放养的羊都宰了也只够把人活着送到常胜县。
可常胜县有更大的问题啊。
明军与本地百姓刚刚建立起脆弱的信任,突然涌入如此规模的明朝的百姓、各地军兵,会给这儿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陈沐也不敢去想。
“吴中行在信里说,他能把所有人留在金城县十日,十日之后分发县中除麻帅本部外所有储粮,军民上船南航界县——这十日内军府必须想出妥善安置百姓的办法,不然会死人。”
这世上道德、威望、朝廷、神明,在饥饿面前都是狗屁。
尤其在于,在这一千多条船上或许粮食已经被吃完了,但他们的船舱里依然还有东西。
陈沐看着他的幕僚们,缓慢地说道:“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