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PM15:21
自由之都,暗巷区,布瑞尔大道13号
地下一层,盥洗室
“这特么叫颜值不够?”
墨檀身着一袭墨绿色睡袍,盯着面前镜面中那张与‘默’这个角色完全相同的脸,挑眉道:“虽然有点傻气掺在里面,但底子还是很好的啊,颜值不够是几个意思?看不起帅哥?”
站在他身侧的纤细身影掩嘴轻笑,看着墨檀那张被百态幻化出来的,并不属于‘檀莫’这个角色的面孔,娇笑道:“我觉得您现在的模样很有男子气概,非常非常的耐看!”
“说真的,小蜘蛛~”
墨檀却是摇了摇头,一把揽住这位早已把他列入白名单的灰袍女子肩膀,凑到那张涂抹着夸张妆容的脸颊旁轻笑道:“你的品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微妙许多啊。”
顶着一头杂乱金发的女子陶醉地抬起双手捧住脸颊,嘴角翘起一抹角度过大的弧度,歪着脖子靠在墨檀肩膀上笑个不停:“多谢夸奖,檀莫阁下,我真是太~太太太太太荣幸啦。”
“你误会了。”
墨檀却是一把按住女子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随手将她的后脑勺撞在了一旁摆满了包括但不限于眼球、指节、面皮等‘个性装饰’的铁架上,然后一脸厌恶地吹了吹自己手上的粉底,对滑落在地的‘伙伴’莞尔一笑:“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点恶心,无论是你对我现在这张脸的评价,还是对自家盥洗室的装潢,都出乎意料地让我不爽。”
尽管受到了非常粗暴的待遇,但这位游戏ID叫做蜘蛛的女子却依然没有显露出丝毫不快,只是抬头对墨檀咧嘴一笑,用颇为神经质的口吻说道:“我以为您是理解我的,我之所以精心打扮这里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你觉得自己活得充实而自由?就凭这些可笑的‘纪念品’?”
墨檀嗤笑了一声,蹲在蜘蛛面前轻轻抬起了后者的下巴,挑眉道:“听好了,这位天真的小姐,我之所以会做出‘恶心’和‘不爽’这种评价,并非因为我不理解你,更不是对你这些收藏品心怀敬畏,只是单纯地因为一个蠢材所做的蠢事感到不快罢了。”
“蠢……蠢事?!”
蜘蛛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加遮掩的困惑。
“当然是蠢事,在我看来,你现在跟一个饱受热血少年漫荼毒并试图手搓龟派气功或天马流星拳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墨檀在系统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下捏了捏蜘蛛的下巴,兴致缺缺地解释道:“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倒霉孩子中的大多数都觉得自己或许真有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释放出气功波,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为那些家伙被故事骗了,进而做出‘天真’这一判断;而你……则是通过某种拙劣的方式自己欺骗自己,鉴于你完全具备一个正常成年人所能拥有的理智,我实在很难找到‘愚蠢’之外的评价给你。”
“我……”
蜘蛛张了张嘴,却被墨檀不耐烦地捂住了嘴,没能把下意识的反驳说出口。
“想BB可以,不过等我BB完。”
墨檀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将手肘搭在蜘蛛的膝盖上,托着下巴悠然道:“据我所知,你这个人虽然有那么一点不正常,却并没有那些在大多数人眼里颇为恶心或吓人的嗜好,简单来说,就是你对这些观赏价值并不算太低的眼球、骨骼、人皮以及肌肉组织其实并无太大兴趣,我说的对么?”
蜘蛛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摇头道:“不,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我都会想起……”
“想起一切能让你肾上腺素飙升的内容?”
墨檀摇了摇头,轻轻戳了下蜘蛛的额头:“没错,就是这样,你收集这些东西的目的仅仅只是用来回味罢了,这跟看眼珠子和肌肉束发情可是两码事,所以我刚才的判断依然成立,不是么?”
蜘蛛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某个瓶子里的两个眼球,发现自己好像确实难以对这种东西发情,于是便沉默着静候下文了。
“很显然,你只是想在这些物件儿上寻求某种……自由?”
墨檀耸了耸肩,玩味地笑了起来:“姑且算是自由吧,毕竟你在现实中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冲动因子,就好像被穿着束缚衣的囚犯一样憋屈,所以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的你,自然就会想把这份令人愉快的情绪留下,尽可能长久的留下,对么?”
蜘蛛仔细想了想,沉吟了许久才满脸陶醉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算是怎么个情况,不过既然是阁下您说的,那应该就是对的。”
“是啊,这真令人遗憾。”
墨檀咂了咂嘴,声音骤然转冷:“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是自由的么?”
“当然!”
“也就是说,跟身处外面的现实世界时不同,无罪之界中的你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百无禁忌、肆意妄为,完全可以算是活在人生巅峰了对吧?”
“嘿嘿,嘿嘿嘿嘿,大概算是吧。”
“那么问题来了——”
墨檀慢条斯理地伸手拿起蜘蛛背后那装着两颗眼球的罐子,在后者面前晃了晃:“既然你在这个世界是自由的,又何必去收集这些自己并不喜欢,至少算不上是情有独钟的玩意呢?要是在游戏外的话我还能够理解,但是在无罪之界里,与其看着这些玩意儿自嗨,为什么不出个门直接嗨起来呢?你难道是在害怕什么吗?自诩为疯子的蜘蛛小姐?”
说到这里,他一把抓住蜘蛛的领口,将其猛地拽到自己身前。
“如果仅凭这种东西就能满足你的话,那么我个人建议你现在立刻滚出这间屋子,去大街上随便杀掉某个人并在记下全过程后就地下线退掉游戏舱,接下来的大半辈子靠这口精神食粮坚持到咽气。”
墨檀将蜘蛛拉近到能够清楚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恶劣地笑道:“如果你不愿意采纳的话,我还有第二个建议可以给你,那就是立刻把这个看似颇有深度实则毫无营养的秘密盥洗室给处理掉,去做那些真正会取悦自己的事,而不是留下大量低级到等同于自暴自弃的证据与破绽,那太不体面了。”
“檀莫阁下……”
“记住,小蜘蛛。”
墨檀随手推开企图凑得更近些的蜘蛛,站起身来缓步向盥洗室的铁板门走去,轻描淡写地说道:“所谓的疯狂,仅仅只是一种相对难以被解释的、极端的、诡异的、非主流的行径,并非某种结局或归宿,更无法成为所谓的追求或目标,你可以窥伺它,但也仅仅只能窥伺它而已。”
“我……”
“喝醉的人最喜欢说的话往往是‘我没醉’,真正符合你心目中疯子定义的人自然也不会强调自己疯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