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炕桌被李友拍的发出了一声闷响。
看得出来,老头是真急眼了。自己的儿子,看着长大的。之前一直本本分分,从小学到林技校,安安稳稳不招灾不惹祸。李友一度认为,自家的三个儿子里边,只有最小的李匹不像是安分的样子。
天底下没有好老四嘛。
可是没成想,之前一直报以厚望的老二,现在让自己这么操心!
一旁的邹妮也是满脸的担忧,这个一辈子没怎么出过林场大门的女人,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李道云就淡定多了,只是抱着对好奇心,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也不说话,歪在炕上的大柜子旁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自己的孙儿。
“老哥,孩子有出息了还不好吗?你咋发这么大火儿。”吴胜利就不一样了,刚认了干儿子,李宪就跟自己心头肉似的,看不得受半点儿委屈。
李友叹了口气,“老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他要是走正道,我高兴都来不及,可是你看看今天来的那些人,哪像个好东西呀!不跟好人走,不往好道走,那能成吗!”
这话说的有道理,吴胜利也暗暗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李宪没在林业局,消息又不通,他也不知道李宪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心里也是好奇,便对李宪道:“干儿子,你就跟你爹说说。”
面对李友的无名火,李宪感觉莫名其妙:“爸,我咋的了我?我赚的每一分钱可都是堂堂正正干干净净的啊!”
面对吹胡子瞪眼的李友和全家人好奇,李宪叹了口气。
昨天回来就遇上刘广胜的事儿,后来闹完了又招待家里的新爹,倒是没把这段时间的事情来得及跟家里说。
现在被误以为不干正经事儿,他只好脱鞋上了炕,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
这年头提起倒爷,人人都知道赚钱,但是也都同时知道那是顶着脑袋搂银子的行当。怕家里人担心,他便将淡化了这个过程,只程六爷送车的缘由杜撰成了自己去满洲里,歪打正着的认识了程六,提供了一些信息让其赚了钱云云。
这个瞎话其实挺蹩脚,可是在李宪纸厂奇迹般的发展规模,以及在外面借了一百六十万盘下了北林纸厂的刺激之下,李友却是忽略了其中的时间差和合理性。
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借了一百六十万盘纸厂”,“花了二十万在省台打广告”的事情上。
有了之前好多次的刺激,李友现在的抗击打能力还不错。顶住了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激动,颤抖着手指了指家里那台黑白电视。
“那几把广告,是你们厂打的?”
李宪点了点头,“嗯呢、”
“一个月……二十万?”
“嗯呢,但是这二十万不止包括电视广告,也包括了广播台。”
“这广告打出去,你两个礼拜就收回了五十多万?”
“嗯呢,爸。”
李友抚了抚胸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对一旁的李洁问:“你二哥说的是真的?”
李洁随不怎么清楚自己二哥在外面怎么操作的,但是新浪纸厂发生的一些事情倒是可以作证。
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和李宪说的一验证,整个事情落实了。
电视上面那卫生纸的广告李友看了,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竟然是自己儿子的手趣÷阁!
实际上,在前两天看电视,见到那广告的时候,他还对邹妮墨迹来着。
一样是做卫生纸,他娘的人家的纸都在省电视台出名了,自家那不成器的还欠着四十多万饥荒呢。
他没想到,那就是自己儿子的手趣÷阁。
灯下黑啊!
不过也不怪他想不到,省电视台在他心里是啥概念呐?
那可是天天六点半播龙江新闻,七点转播中央新闻联播,八点演《渴望》,天天能看见省和国家领导,毛阿敏唱歌的地方啊!
一个这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除了林场苗圃的排班表上有名号之外,名字没出现过在任何媒介上的人,实在无法用贫瘠的思维来将自己儿子的事业,和这些太遥远太虚无,太高不可攀的东西,在任何渠道上联系在一起。
就连吴胜利都瞪大了眼睛,最近干休所活动室里的电视天线彻底被他给倒腾坏了,老头们都半个多月没看电视了。
他还不知道,李宪在这段时间里竟然干了这么大的事儿!
两个爹楞了好久,才将这个坎儿迈过去。不约而同的用不同以往的眼神,看了看李宪。
老吴心里想的是,果然这儿子没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