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赵人会封了出城的水路?”
“从济水到大明湖,赵人便是走的这条水路潜伏在城里。攻城之夜,兵力集中在攻城上,自然分不出人手封锁这条水路,也顾不上阻拦逃出城的人。
但是现在都城已经被攻下来了,赵人能分出人手封堵出路。尤其是城门关闭,梁王和晋王子要逃出去便只能走水路,赵人想着这一点必然会对水路重点防范。
为了偷袭都城,赵人之前不敢在济水上使用船只。可现在都城被他们控制,原本停留在大明湖和济水的船只都可以为他们所用。只要他们在济水出口处守着,便可以逸待劳。”
“那这么说,水路走不通了?咱们怎么逃出去?”
“那倒也不是,凡是总有疏漏,我们需要更多的消息,找到赵人疏忽的地方,从那里逃出去。”
乐芳菲在外面听着邓赖子等人的对话,额头出了一层虚汗。
还好遇到了邓赖子,否则乐芳菲按照自己想的走了水路,那可就直接撞到赵人的手底下了。
幸好庄言先走一步,否则他也要被困在都城里了。
庄言去陪都搬救兵,一去一回至少要三天,乐芳菲想着要不自己在城里待上三天等庄言打回来。
乐芳菲不知道庄言出去后休息了一天才出发去陪都,那样子就算他领兵打回梁都最快也要四天,更何况他未必还能回来。
屋子里的说话声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鼾声。
乐芳菲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都城里现在的情况。
以前看书里说贼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穷人都不放过,其实是错误的。
看看赵国兵卒的做法,他们对穷人懒得搭理,专门对富人贵人下手。原因很简单,每个人能携带的行李总是有限的,当然是尽量把值钱的东西带回家才划算。
穷人有什么好抢的,抢他们的破烂衣衫吗?劫富才能济贫。
有夜色掩映,乐芳菲把几个城门都走了一趟,没有找到出城的机会。
走完城边走城里,乐芳菲来到宫城门口,想着会不会有机会偷听到宫里的消息。
宫城里静悄悄地,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
乐芳菲想了想,从宫城正门绕到后门。正门太显眼了,而且开门关门都很麻烦,赵人要做什么悄悄事走后门更便宜。
还真叫乐芳菲遇到了。
半夜里,两辆板车从宫城后门出来。这是宫里运死尸的车子,以前都要拉到乱葬岗丢死尸。不过这一次,板车只到了后面街巷就“卸货”了。
待拉板车的四个赵兵走了,乐芳菲悄悄摸过去,把那几个尸体翻过来看脸。
乍眼一看尸体的衣服,这些尸体穿的都是太监服,乐芳菲便知道没有王瑞儿若芳等人。
翻到第五具尸体的时候,乐芳菲吓了一跳,竟然是童玺,而且童玺还没死透。
那天夜宴,童玺被庄言扣下用刑,之后乐芳菲就没再见过他。
乐芳菲赶紧把童玺从死人堆里拉出来,背上童玺跑向老宅子。
虽然不想再回老宅子,可是其他地方乐芳菲不熟悉,童玺明显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得有伤药才行。
乐芳菲倒是塞了几瓶伤药在包袱里,但那时应急的,肯定不够给童玺治伤。
才离开暗室没多久就又回来了,乐芳菲顾不得想太多,把童玺放好,用匕首割破外面的衣裳,看到了他身上的伤。
童玺的伤大多集中在背部,而且是鞭伤,但是看上去已经上过药了,而且用的应该好药,有些地方都结痂了。
在宫里的时候,乐芳菲向庄言坦白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庄言便叫人把童玺从刑房放了出来,还教人给他上了药。
只是后来乐芳菲和庄言都出宫了,宫里又出了事,哪还有人顾得上童玺。再到后来赵人占了梁宫,那就更没人管他了。
童玺受了伤昏迷,虽然上了药,可这几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再要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渴死了。赵人更是干脆把他当成死人,跟死人一起扔出宫。
看着童玺干裂的嘴唇,乐芳菲约么有了猜想,先喂童玺喝了一点水,过了一会儿把糕点弄碎掺入水里,一点点喂给童玺。
乐芳菲反复给童玺又喂了一点水,不敢一次喂太多,怕引起腹胀。
庆幸的是,童玺用的都是好药,伤口愈合状况良好,没有裂开和引起发热。
乐芳菲抱着腿靠墙坐着,眼睛望着还在昏迷的童玺,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若是童玺没有出手,乐芳菲不见得能杀了乐显。童玺身上的伤,也是因为没有出卖乐芳菲而受的。
乐芳菲其实有些看不懂现在的童玺。
最早认识童玺是在孔先生身边,那时候的他少年意气风发中带着几分高傲。后来入宫,童玺的人生发生巨变,之后的他便孤僻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童玺比以前沉默了,也成熟了,也让人再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就像夜宴那天,童玺问乐芳菲为什么杀乐显,乐芳菲说了他便帮了她。
乐芳菲做了一场梁王梦,到头来心里只记得两个人,一个是不肯出卖她的童玺,还有一个是薛嬷嬷,在乐芳菲被庄言关在书房的那几天,只有薛嬷嬷还愿意照顾她。
乐芳菲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却总是不习惯。
当年七岁跟着母亲逃亡,一路上身边的护卫不断减少,有些人是自己走了,更多的是死在了敌人的刀剑下。
那个时候乐芳菲就体会到了世事无常生死无奈。
过了一会儿,乐芳菲又开始给童玺喂食喂水,如此往复三次才作罢。
童玺终究还是没有死,懵懵懂懂睁开眼睛,感觉全身像散了架子,又觉得肚子鼓鼓胀胀想要如厕。
他费力地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皮裘上,而皮裘是直接铺在地上的。
陌生的地方,但不远处倒在地上睡着的那人似乎很眼熟,童玺皱眉想了想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