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乐怕被太阳晒黑,一直戴着个草帽,手里拿着镰刀,装模作样地割着,眼睛时不时往陆昱霖的方向瞄。
身后是灼热的视线,身边是磁铁一样的女孩,陆昱霖心里烦躁。
程远征边哼着小曲儿,边动作有些生疏地割着麦子。印象中他做过这种事,又没做过这种事。
到底是好久没做了,手猛地被麦秆给扎了一小口子。
陆昱霖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蹲在地上割麦子。
二八年华的少女,没有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头发上和身上都沾了一些麦穗,光滑莹润的脸上沾了一道泥土,半点形象也没有。
“切。”他嗤了声,发自肺腑地。一生都在追求完美主义的他,没法忍受她脸上的那道泥土,和她身上的麦穗!
来自头顶上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程远征割麦子的动作一顿,危险地掀了掀眼皮。
陆昱霖自动往边上靠了靠,好像很嫌弃和她沾上距离。
程远征握着镰刀,慢吞吞地站起来,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在笑老……娘?”
陆昱霖冷哼了声,义正言辞地道:“赵长杏同志,请你回家照一照镜子再来上工。”
“还有请你注意文明用语。不然你未免太伤风败俗,不伦不类了些。”
妈的还训起他来了。程远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认出来了:“傻子,是你啊。”
“你说谁傻?”被一个乡下女孩直呼傻子,陆昱霖额上青筋暴起。
他可是未来的陆树人未来的陆独秀未来的陆志摩……未来的陆子恺!
“同志,该回家照镜子的人是你。”程远征平常话不多,今天真是给忍无可忍了。
讥讽地翻了个白眼:“我注意你挺久了同志,干个活磨磨唧唧的,动作还没有对面那些女同志爽快。你看我这都割了一大片了,你还在跟那堆麦子耗。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跟个娘们似的。”
“还有你看你,下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帽子穿中山装,不得了手上还戴了块金灿灿的上海牌手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些农民中混进了旧社会地主家的大公子。很小资啊你小子,不过你这眼光俗气,比不得我以前。”程远征一愣,不对,他以前?他以前什么样?艹!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昱霖看着对面正烦躁地抓着短发的少女,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教训。
他脸色微变,脸涨得通红:“你……你别乱说,我才不是小资风范!”
他只不过是稍微爱干净了点,穿中山装是为了显示不与庄稼汉子同流合污……戴手表是因为……因为什么来着……不知不觉,他真的成了小资!?
可是从来没有人提醒过他,唯有赵长杏同志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