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魔环会议在要塞星已经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了,大魔法师们在会议上坐下来,对特别重要的日常事务进行探讨、作出决定。核心魔环会议只关注于解决施政管理方面的事情,并非学术探讨,因此严禁大魔法师们将魔法研究上的分歧带入会议。
大魔法师无一不是研究者,只有具备刻苦钻研并在某一方面形成建树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大魔法师,而这些人很容易对自己的领域形成“护短”的情绪。在其他星球上,学术方面的争论或许是一场嘴炮大战,或者是论文交锋。而在争论方都具有强大魔法力量后,就有可能变成真实的战争,一场大规模杀伤性咒语之间的较量。
因此,魔环会议必须就事论事,摒弃个人恩怨和私人感情。每个进入会议的人都需要先对自己施展“理智术”,控制好情绪后,仅用自己的思维能力、预见能力为要塞星服务。
正如他们的谚语所说:“激情是留给魔法的。”
当爆炸接二连三发生后,核心魔环会议必然会召开,讨论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而这次最重要的与会者就是爆炸发生地的大魔法师萨米艾尔。所有的要塞魔法塔领主都将出席会议,所有大魔法师都有参与会议的资格,而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其他人也能够参加会议,甚至提出议题——拉伊莎正要这么做,为此她现在非常紧张。
除去是白旗杂货店的店长,拉伊莎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在某些方面可以说仍旧稚气未脱。当她站在要塞星魔法塔巨型的金属大门前面等待接见时,不由自主凝视着门上狰狞、凶恶的石化蜥蜴雕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雏鸡。即使脚下的金色保护圈闪闪发光,她还是觉得自己是赤条条的。她赶忙将目光移开,
“这个女孩真美,她的皮肤真好,我好羡慕。妈妈,我能去摸摸那个姐姐吗?”
要塞星小姑娘在跟自己的妈妈撒娇,而她的妈妈一边拒绝,一边给她讲着什么是礼貌和教养。拉伊莎看着她们,听着她们亲密地交谈,自己的妈妈还在的时候讲的是什么故事?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是一些不连续的碎片,只有妈妈的形象是清晰、完整和温暖的。
她记得小时候经常搬家,有时候在中俄边境线的这边,有时候在那边,好像总是因为有些凶神恶煞的人找上来,追讨各种债务。她记得问过妈妈:债是什么,可以当做新衣服吗?她也记得妈妈哭泣着抱紧她的感觉。
时间久了,她慢慢知道,所谓的债是她从未见过的舅舅欠下的,妈妈一直在努力偿还。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能帮助她们两个还上钱,这样就可以呆在一个地方,和同一群小朋友做同学和朋友。拉伊莎记不住小朋友的名字,因为没必要去记忆,会分开、会忘、是浪费时间。
这样的日子在她六岁的时候结束了,爸爸出现了,在被妈妈用平底锅追着打了一顿后,他肿着脸笑着说以后她们两个不需要再担惊受怕。果然,妈妈不再搬家,自己也有了固定的同学。更重要的,是有了家。
拉伊莎透过要塞魔法塔的狭长细窗看着外面,进入眼睛的是繁复的建筑、巨大的城市、无垠的沙海,可是她心中呈现的却是皑皑的白雪、灰色的烟雾和一扇布满了哈气的玻璃窗。屋子外面是欢声笑语,打雪仗的小孩儿们激战正酣。屋子里面是妈妈的咳嗽声,她似乎并不喜欢冬天,总是用咳嗽来咒骂它。一年接一年,每年都是这样,直到她没法再咳嗽了。
这个时候,她很希望爸爸能够再次出现,将她从悲伤中带走,她为此准备好了最新款的平底锅。但是爸爸没有来,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律师,以及一份写着她名字的信托计划。每年她都有足够的生活费,唯一的条件是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那个拉伊莎记不清长相的律师还带来一封信,来自他的父亲,或者准确地说,来自爸爸的打印机。上面没有一个字是手写的,内容更是无情:“我接近的人都在受苦,我不想把灾祸引到你身上。我不能冒险,我要查清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见你。”
那封信挺长,拉伊莎只看了一遍,就被那个律师拿走,当着她的面烧掉了。拉伊莎就记住这小小的一段,因为她恨这一段,剥夺她希望的一段。
“拉伊莎女士,核心魔环会议等待您的发言,请跟我来。”
眼前出现的要塞星人彬彬有礼,右手抚胸微微鞠躬问好,然后示意拉伊莎跟上。他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的直属仆人,一身淡红色的丝绸长袍上用多彩的植物纤维描绘出三朵不同颜色的几何图形。黄色的代表土,这个菱形居于中心,个头也是最大,是萨米艾尔大魔法师力量的基础;然后是红色的代表火焰的三角形和白色的代表空气的圆形。这件法袍无时无刻不在和周围的魔法塔产生呼应,向这个直属仆人传递信息,从他这里接受命令,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萨米艾尔先生。
“拉伊莎女士是第一次参加核心魔环会议吧?请不要紧张,要塞星一直都很欢迎合法的、注册的商盟成员,尤其是来自本源世界的核心成员。见到大魔法师们后,您就会知道会议的气氛很平和,有什么事情,只需用事实和严密的逻辑推理来阐明就可以了。请不要过多掺杂情绪在其中。”
情绪?情绪是只有在人际交往过程中才会发芽,才能成长和交流,才会开花结果的东西。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之前已经发了芽的思念、怀疑和抱怨继续生长着,全都是带刺的蔓藤,只会在她孤独的噩梦中开花。她每年得到的钱足够日常生活,她只要保证不被学校开除就能拿到这趣÷阁钱,但她不想要钱,只想要妈妈和爸爸。因此她没有好好学习,甚至离开了学校,失去了领取生活费的资格,将自己弄得一团糟,希望这个时候能够出现改变。之前那两次,在情况变得糟糕时,她的爸爸不都出现了吗?
平底锅又白准备了,这一次连律师也没有出现。她出离愤怒,想要知道一切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找到答案,就必须有足够的知识、技能和准备。她回到学校,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学习。她计划通过那个信托账户,找到父亲,将平底锅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