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琴曲的旋律,士兵们好似沉入了梦境。他们看到自己站在一处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正与敌国的士兵抵死拼杀着,一直杀,一直杀,杀到自己身心都变得麻木。
也不知道这样机械地砍杀了多久,当他们内心愈发的绝望时,敌国的大营中终于是竖起了白旗。
他们胜利了,但他们没有感到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有的只是茫然。
之后他们班师回朝,接受封赏,然而早已厌倦了杀戮的他们却是选择离开了军队,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娶妻,生子,种田,放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淘气的孩子翻出了他们多年之前就已经卸下的盔甲。
看着锈迹斑斑的盔甲,他们眉眼间露出追忆。最后后却是将盔甲彻底埋藏了起来,带着自己的孩子,拎起锄头走向了屋外的农田。
……
琴音渐止,士兵们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刃,闻着四处弥漫的血腥味,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恶之感。
“呛啷!”
一名士兵将自己手中的钢刀扔在了地上,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数千名士兵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兵刃,之后更是一边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盔甲一边朝着军营外头走去。
一曲弹罢,三千将士齐卸甲。
碧烟瑶睁开眼睛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愣愣地道。
“今夜之后,他们恐怕再也不会举起兵刃了。”天狼感慨道。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碧烟瑶愕然,仅仅一首曲子,竟能直接改变人的思想,这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男子谦逊地笑了笑:“他们都是些普通人罢了,而且意志太过薄弱,比较容易受我的曲子影响,若是换了几千个武林高手或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坐在此处,我可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归隐江湖了。”
就算他如此说,碧烟瑶心中的震惊依旧是半点未曾减少,这可是几千人啊,几千人的大军就因为这么一首曲子而卸甲归田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接受吧。
见碧烟瑶仍旧处在震惊之中,男子失笑道:“还是先不说这个了吧,不知碧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
碧烟瑶闻言感激地道:“多谢前辈的补天丹,如今烟瑶的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想要完全恢复应该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男子笑道:“能走么?”
碧烟瑶苦笑道:“只怕还不能,前辈若是有急事的话,先走也是无妨,救命之恩,烟瑶断不敢忘。”
男子闻言轻笑道:“的确是有急事,不过却不需要离开。”
在碧烟瑶疑惑的目光中,男子走到了她的身前坐下,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要问问碧姑娘。”
碧烟瑶点头道:“前辈但说无妨。”
“天狼。”男子转头唤了一声。
天狼闻言取下身后背着的琴,伸手递给了男子。
男子伸手将琴接过,将其放在了碧烟瑶的身前,问道:“碧姑娘可识得此琴?”
“此琴就是我们带到此处的,我又如何不识得?”碧烟瑶如实说道。
“哦?”男子眉间露出疑惑之色,再问道,“既然如此,敢问碧姑娘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架琴?”
碧烟瑶犹豫了一会,才道:“是……从魏京的府中。”
“魏京?晋城的城守?”
碧烟瑶点头:“没错,就是他。”
男子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是在魏京的府中?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
沉吟了半晌,男子才再度开口问道:“不知碧姑娘是否认识此琴的主人?”
“此琴的主人?”碧烟瑶一愣,随即有些警惕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子看到她的反应,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和声道:“碧姑娘放心,我问此事并没有恶意。”
若是一般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语,碧烟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毕竟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怀有恶意。可是就如之前那般,在看到男子澄澈的眼神之时,碧烟瑶就忍不住相信了他。
不过她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试探着道:“阁下……也识得此琴?”
男子轻笑道:“此琴就是我亲手所制,我自然是识得此琴。”
“亲手所制!”碧烟瑶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琴的来历她曾听无念说过,是琴圣亲手赠予漪儿的,此人却说这琴是他亲手所制;再联想到方才此人凭着一首曲子就让数千大军纷纷卸甲的神技,那么眼前这俊美男子的几乎就是呼之欲出了。
“你是……琴圣前辈?”碧烟瑶难以置信地道。
无言哂然道:“我只是一个爱琴之人,琴圣之名,不过是些好事者给安上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