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冉妮亚把话挑明:“不是真让你当主角……”下面的话被军乐声掩没,客人到了。
墨索里尼的车队从拐角出现了,前面的引领摩托车上的喇叭喊话:“客人来了,大家起来欢迎。”声音猝然一变:“听到了没有,马上给我起来。那个抱小孩子的妇女没听到吗?还有那个大胖子,如果再不起来我要马上收去你的食物供应卡,听到没有?”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于是,在收回食物卡的威胁利诱下,市民们尽力挥舞鲜花欢呼雀跃起来:“热烈欢迎,墨索里尼首相。”“热烈欢迎,墨索尼里首相。”“热烈欢迎,墨索内衣手相。”
在战战兢兢的弗拉索夫引领下,戴着白色礼帽的意大利首相墨索内衣两个鼻孔朝天,昂首走向主席台。左脚刚踏上主席台就夸张地伸出双臂,像莎士比亚话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说出的话也像是背台词:“啊——我的朋友、历史上仅次于凯撒的伟大征服者阿道夫?希特勒,见到你非常高兴。”
李德被墨索里尼紧紧抱着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喘口气后只说了句“欢迎光临”,又被意大利首相抱住。德国元首比意大利首相高半个头,因而墨索里尼的又硬又尖的帽檐刺疼了李德的脖子。
墨索里尼放开元首,酸溜溜地恭维道:“阿道夫,你如今是家大业大了,西欧、北欧、东欧、中东都成了你的了,跟看还要加上中亚,你真成了大财主了。怎么样,给老哥也分给点?哈哈。”
“哈哈哈。”李德的笑简直是念出来的。墨索里尼见希特勒没搭腔,便向台下的观众挥手致意。大家有节奏地挥动双手,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李德发现他的眼眶湿润了,看来这与此君在国内很少受到欢呼有关。元首听说有次墨索里尼在威尼斯广场上演讲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大家争先恐后地离去,最后只有三个听众听完了他的讲演:一个是保镖、一个是给他打伞的,还有一个就是旁边餐厅的老板,因为演讲借用了他的桌子,他得抬回去。
“下面请德国元首讲话。”主持欢迎仪式的弗拉索夫话音未落,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大家伸出右手声嘶力竭地高喊万岁,台下变成了咆哮的海洋和手臂的丛林。
李德站在台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向俄罗斯人、乌克兰人高声叫道:“现在,我向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罗斯托夫划归德意志联邦南普鲁士邦,也就是说,你们将成为德国人了。”
人群像火山一样爆发,像山洪一样发泄,人们的激动已不是山呼海啸,而是天崩地裂。市民、学生冲破了呆若木鸡的俄罗斯军警的警戒线,把领袖卫队的警卫们挤到一边,冲上主席台,顷刻间就把元首包围。在墨索里尼嫉妒的目光下,在弗拉索夫失落的眼光下,女人们雨点般的吻落在他的全身,男人们把他高高举起来。
下午,元首陪同首相到亚速海的海边,他们远远的就听到了美妙的声乐,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一对新人在彼得一世雕像下面的小广场举行婚礼。云罅中透出几道夕阳的余晖。血红的残霞映耀着维斯瓦河的河道,给碧波荡漾的河水泼了一盆胭脂,使浅蓝的水面溢光流彩。
这里驻扎着一支意大利摩托化小分队,负责保卫不远处的意大利海军灯塔。在一片“杜切(领袖)声中,墨索里尼进行了检阅。当头盔上插着羽毛的骑士们从他面前急驶而过时,他自豪地对受到冷落的德国元首卖弄:“你瞧,这就是凯撒的后代,他们血管里流着古罗马的血液。”
“打仗尽往后缩,还凯撒呢。”“就是,说他们是意大利面条的后代我相信。”李德身后冉妮亚与丽达挖苦道。他们身边就站着意大利美男子、外交部长齐亚诺,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乘元首不注意,在冉妮亚的裤裆里抓了一把。
意大利人出风头的时间并不长,几分钟后附近的德军和俄罗斯解放军闻声而来了,德国士兵围绕在他们的元首身边,俄罗斯士兵在稍远的地方向元首致敬,墨索里尼重新回到落落寡合中。
意大利代表团的主要任务是向德国在东方索取一块土地。德军进攻苏联后,意大利派出十万官兵协助作战,虽然是出工不出力,毕竟是入了股,自然应该分红。从德国方面来讲,德国已与苏联西部各加盟国签订了条约,这些国家上完贡后都获得了独立,不管这种独立有多大水分,也算是独立了。如今,意大利通过别人向一个独立国家提出领土要求,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切都好说好商量,只要他们提出领土要求,我们的原则是让他们鸡蛋走路——滚。”李德看透了意大利的图谋,便定下了这条原则。
鲍曼小声反对:“能不能给点?比如说在黑海南岸划给一小块地方。”
“不行!”元首吼叫起来,猛然意识到他有点过分,和声细雨地解释道:“亲爱的鲍曼,我们不能开这个先例,如果今天给意大利划给土地,那么明天,罗马尼亚人、匈牙利人、斯洛伐克人都找来了。后天,西班牙、荷兰人会派出代表团来。再后来,整个欧洲的人都来分赃。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再说了,不管乌克兰也好,俄罗斯也罢,实际上是我们的卫星国,我们还要指望他们与斯大林的亚洲部分作战,节省下德军全力对付美英,所以,我们不能听意大利的。”
元首顿了顿,凝视着鲍曼:“你如此替他们的说话,是不是接受了墨索里尼的贿赂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丽达。
鲍曼脸色大变,摆手的动作差点把胳膊肘儿甩断:“没有,绝对没有,我只不过替我夫人接受了一件青紫蓝貂皮衣。”
李德松了一口气,吩咐鲍曼从《我的奋斗》稿费中拿出钱按市场价付给意大利人,并嘱咐身边人此事不要声张,以免传到希姆莱耳朵里。
鲍曼自然感激涕零。
元首安排两个人与墨索里尼周旋:他把俄罗斯解放军总司令、俄罗斯临时政府首脑弗拉索夫推到前台当木偶,与墨索里尼交涉,他在后面牵线。弗拉索夫也明白自己是充数的,便要么充耳不闻,要么充傻装楞,整个一个聋子和痴呆,让墨索里尼没了脾气。
元首安排的另一个人可谓活力十足。风尘仆仆从前线赶回的古德里安将军被安排向意大利客人汇报德意志的盖世武功。在一张大地图面前,古德里安得意洋洋地向客人们炫耀个不停,从粉碎朱可夫的进攻、南北两路德军的洲际会师,直到攻占一个无名高地,夹杂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每当墨索里尼提出领土要求时,他便讲起战场形势。他汇报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让意大利首相说话。
“客不走,主不安。”9月4日,德意志独裁者送走了意大利独裁者,两国照例发表了公报:“在诚挚友好的气氛中,意大利王国与德意志联邦首脑就双方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双方表示了对布尔什维克与美英财阀斗争到底的决心,并对今后新的世界格局作了规划。”实际上,墨索里尼空手而归。当然,黑海的鱼子酱管饱,伏特加管够,恭维话管听,另外就是俄罗斯或乌克兰姑娘尽管享用。在过了三天神仙日子后鸡蛋走路——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