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队下马披甲,准备步战冲阵。”甲喇额真大声吼叫着,下着命令。
“缓步前进!”明军也在鼓声中作出调整,前排刺刀伸出,后排斜向上举,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清军旗号一动,从两翼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各自奔出一百多骑兵,往对面冲过去,进到一百步,对面明军仍是毫无反应。八旗骑兵漫射出一阵箭雨,然后从明军阵前掠过。
甲喇额真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明军的沉着令他感到些许的意外。作为禁旅八旗的军官,自打二十年前入关之后,他便驻防京师,战斗经验还停留在以前的认识上。在他的印象中,明军火器不少,但却喜欢离着老远就开枪放炮。打得十分热闹,可却有机会趁他们再次装填或者没有弹药后,用锐兵或精骑冲阵而被击垮。
尽管第一轮试探没有什么结果,甲喇额真虽然觉得对面的军队比他以前见过的明军强,但也不认为有明军能抵挡住大清勇士的肉搏冲击。
命令接连而下,掠过明军阵前的骑兵又集结起来,前队下马披甲步战的清兵则向前压去,准备近战攻击。
先是用少量骑兵在更近的距离冲阵,引诱明军火枪打放后,披甲步兵上前,在七八十步漫射,再抵近四五十步平射,之后手持长枪大刀的甲兵肉搏破阵。甲喇额真的战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他很有信心,因为这是屡战屡胜的打法。
明军方阵的后面出现了骑兵,一排一排,开始列阵。甲喇额真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必须尽快击败面前的敌人,因为敌人的援军正不断开来,越拖越不利。
济尔哈跟着其他轻甲弓手来到最前面,他排在轻甲弓手第二列,然后是几层甲兵。最后由甲喇额真亲自率领的精锐巴牙喇,将在最重要的时刻投入战斗,给敌人致命一击。
鼓声响起,济尔哈左手拿着合力弓,和伙伴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等他们走出一段后,后排的甲兵开始前进,响起铁甲甲叶互相碰撞的叮叮声。
马蹄声轰隆,一百骑兵纵马奔驰,向着明军方阵斜向冲去。这回,他们准备冲到五十步的距离再横向掠过,并用漫射引诱明军开火。
鼓声连响,沉闷而急促。明军方阵停了下来,前排蹲,后排立,两排明晃晃的刺刀向前伸出。在清军骑兵接近到五十步距离,开始转向时,一声天鹅音响起,然后便是轰鸣声大作,完全淹没了弓弦振动的嗡嗡声。
轻箭尚在空中飞翔,清军骑兵已经是惨叫声、马嘶声响成了一片。明军的方阵前火光连成了一片,伴着爆响发出浓重的白烟,从空中看去,犹如凭空变出一条白色烟龙。铅弹从白烟中激射而出,一轮接着一轮,在人和马身上爆出无数的血花。
明军开火了!在听到枪响的时候,甲喇额真便命令鼓手猛敲,并挥动旗帜,催促步兵快步上前,抓住这机会。但这并不是什么机会,对于清军的冲阵步兵来说,他们的喜悦转瞬即逝。
明军的火枪攒射凶狠猛烈,一百多骑兵被打倒了将近一半,当幸存者掠过明军阵前后,清军的步兵刚刚跑步进入百步。
尸体横陈在明军阵前,使冲阵的步兵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在战鼓的催促声中,他们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前冲。
济尔哈向前小跑着,并熟练的拿起一根锐头轻箭,将箭尾夹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着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压在拇指上,左手抬高,箭头斜斜指向空中,右手开始缓缓的拉开弓弦,周围的其他轻甲弓手也同样姿势,复合弓身的竹胎发出连绵的咯吱咯吱声音……
七、八十步,济尔哈估算着距离,侧着耳朵,就等着那苍凉的号角声。然后,他可以想见密密麻麻的箭支升上天空,又在明军阵中落下,引起阵阵混乱……但是他听到的却是――
天鹅音鸣响,明军战阵前火光闪动,白烟升腾。面对着更多更密集的冲阵步兵,明军第一轮攒射竟是两排齐发,比刚才更猛烈,弹雨更密集。
八十步外的清军轻甲弓手被密集的射击打得伤亡惨重,铅弹瞬间飞越七十步的距离,轻松撕裂他们的轻甲,在他们身体中变形解体,形成空腔效应,伤者的血液顺着那些孔道向体外激喷而出,化为一股股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