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终于再次回到了京口城,不过与原先计划不同,他是第二天才回去的,而且,还是在一个百人队的前呼后拥下回归的。
只不过,这支百人队打的旗号却不是护送他,而是县尉马大人觉得如今附近局势紧张,担心县城防御问题,专门督令这一队人马并入城防之中,暂时划归兵曹掾史管制的。
京口县原本就有一支城防力量,按照花名册人数,也是一个满员的百人队。在县城的体系里,这本是固定的编制。与衙役差人们不同,他们是专司负责城门守卫、城防防御的。
当然,实际上,这支队伍连六成都不足,吃空饷,这本就是一种大伙儿捞银子的惯例,也不是京口一地独有的。
但这种现象放在平时也没什么,但是如今东南大乱,方腊闹得轰轰烈烈的,北方又面临着国战,临近的山东地界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盗匪横行,京口这点防御力量,就显得实在不够看了。
庞博和叶文远平日里,未尝不曾为这担忧过。虽也曾起心让马振回防,但想想这家伙别说不一定肯,就算肯的话,这一回来还不知道要怎样狮子大开口呢。
京口县拢共就那么些收入,除去每季上缴的,大伙儿再分润些之后,简直就是捉襟见肘,遮头顾不了腚了都,哪还有余钱供给一支五百人的军队?
是以,这个想法最终也只能作罢。两位大人除了一边鼓励民团发展,再就是加强和各家大户的关系。这些大户人家,少则三五十,多则数百人的护院、武师,一旦能组织利用起来,届时就是一支保命护城的依靠。
只要这支力量能掌握手中,稍微坚持个把时辰的,就能等到城外马振的团练赶到。
这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吧。
但是今天,马县尉竟然如此上道的,不用催促就主动派回满编满员的一个百人队,而且个个都是铠胄甲全的精锐之士,这简直让庞博喜翻了心。打从接到兵曹传来的禀告,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有了这支力量,京口城的防御无忧不说,他这个一县之令对于城中各个豪族大家的依赖,也就大为减弱了。再也不必在政务上缩手缩脚,受其掣肘了。
“难为顶之了……….”
庞县令惬意的靠在椅子中,满是喟叹的赞了一句。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个萧天不负所望,不但顺利解决了自身的问题,还帮县里解去诺大的后顾之忧,让他欢喜之余,更有了几分得意。
毕竟嘛,千里马常有,可还得伯乐去赏识不是?如果说萧天是那千里马,将其从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白身,果断的委以都头的庞大人,自然就是那个伯乐了。
话说这知人识人的美名,有时候可是比自身有学问,更让人崇拜赞服的。而今早上,一路所见之人,个个都满面敬服的神态,便足以说明了这点,让庞大人很是满意。
但世事总是两面的,有赞美的,便也会有质疑的。而就此事上,第一个质疑的声音,却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庞大人的家中。
“爹爹,那萧天去了不过一天一夜,不但自己没事,竟还带回这么一支强军来,这其中只怕绝不简单。那马振其人,奸猾狠辣,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说不定,这里面那萧天定然瞒着爹爹和他有了什么勾当,爹爹却不得不防啊。”
庞柔儿绝美的面庞上蛾眉紧蹙,满是隐忧的说道。上午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托着雪腮的白嫩小手上,纤毫毕现,宛如一块无暇剔透的美玉也似,散着令人心悸的荧光。
“我儿聪慧,为父甚慰。只不过你却终是碍于女子之身,这眼界心胸……….唉,可惜!可惜了……….”
庞县令满眼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先是赞叹,但随即却不无遗憾的摇头叹气起来。
庞柔儿妙目微转,宝石也似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却是不忿和羞恼,转身娇嗔道:“爹爹,孩儿哪里说错了?这可又和女儿身有甚关系?女儿身又怎的?古有木兰从军,后有则天临朝,便是本朝,不也有连爹爹都自愧不如的易安姐姐?怎的到了孩儿这,偏这多瞧不起?孩儿不依。”
女孩儿脸颊微红,顾盼之际,眼眸中有着倔强的光泽。蛮腰微拧,莲足轻跺中,便如风送秋萍般飘到庞县令身侧,红艳艳的樱唇撅起,少女娇憨柔媚的风致,好似初绽的蓓蕾,虽未长成,却暗香袭人。
大宋此时正是文风鼎盛之时,那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早有坊间瓦子里,不知多少艺人将其编成段子说讲。至于唐初女皇武则天的事迹,自然更是有名。
这庞柔儿虽为女子,但年龄尚小,又得父母宠爱,并不似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常常扮作男儿模样,四处闲逛,这些个典故,便也听的极熟,此时便拿出来和自家老爹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