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这一通乱,整个大厅三进中,都是一片狼藉。除了渐渐围拢来的差役外,哪有人留意这边。
铁勒此时也彻底回过神来,满面羞惭的站在宋五公子身边,听着众人不绝口的夸赞萧天,脸上只火辣辣的,恨不得地上有道缝儿躲了进去才好。
只是他职责在身,只要人没死,这活儿就得继续做下去。是以,眼见众人介绍完毕,连忙硬着头皮悄声在宋五耳边道:“爷,贼人虽死,但难保没有同伙。此地不宜久留,您看,是不是暂时移驾后房,待细细查过再……..”
宋五啊了一声,拍拍额头省道:“是极是极,是我疏忽了。”转头待要和众人商量,旁边庞县令早已听的明白,躬身道:“后面精舍已经备好,便请五….五公子和两位大人稍移贵步。嗯,萧公子和玉姑娘也一同前去如何?”
最后这句话,虽是对着萧天和梁红玉说的,眼神儿却是向着李纲和宋五瞟去。
宋五重重点头道:“自是同去了。”
李纲和郭亨伯也是点头。
萧天却微微皱皱眉头,随即抱拳道:“宋兄,诸位大人,小子不过一介布衣,岂敢同列位同进同出?此于礼不合。再者说,小子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方才之乱,也不知有没伤着,还要去寻他一寻,否则,岂不有失为友之道?还望诸位大人谅解。”
宋五眉头一皱,便要反驳,萧天抢先笑着拦道:“如今贼人虽死,正如这位兄台所言,难保没有贼人同党混入,诸位还是快快查清此事才好,你我还怕少了说话的时候?倒是玉姑娘这儿,还要宋兄照拂一二。”
众人还要再劝,萧天只是不从。他既从丁道临和吴宝山那儿看出了些端倪,如何肯再给自己找麻烦。今个儿万不得已,已经不小心露了头,再要和这些贵人们同进同出,岂不给人找着落话把儿?这种错误,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犯的。
众人眼见他坚持,只得应了。宋五悻悻的道:“原本见你是个洒脱的,偏生怎么也迂腐起来。罢罢罢,且由得你就是,待会儿可莫要走远了,我还要找你说话。你自放心,玉姑娘处,我便要小妹亲自照应,绝不会慢待了就是。”
萧天笑着谢过,辞了众人往外走去。待得到了门口转头看去,正迎上梁红玉向后望来的眸子,只觉其中似有千言万语,不由一怔。
待要笑笑,却见那眸子忽尔又垂了下去,再抬起时,便有着一种莫名的光彩流动,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转身而去。
微微愣了愣,随即自嘲一笑。他后世纵横天下,几乎时时刻刻都面临着生死危机,对于男女之事,虽也是经历极多,但不过全是为了宣泄罢了,实在少有心思去猜测了解什么。是以,对梁红玉的眼神,只觉有些古怪,却不过只是心中微动便消逝而过。
刚才那番大乱,上百号宾客拥挤踩踏,他此刻心中,倒是极为担心刚结交的那个朋友徐长卿了。这位老哥儿,身无缚鸡之力,又不得旁人重视,可别要被伤了才好。
心中想着,已是信步出了大厅,往外面各处找来。
方才混乱中,众文士狼奔豕突,抱头鼠窜。什么梁溪先生、前程富贵,在生死关头之前,便全都是个屁,只想着离着危险远一些,再远一些才是。
所以,到得此时,所有宾客,三停中已是去了两停,剩下一些急不择路的,便凭着感觉,胡乱找些个假山树后的躲了,一边簌簌抖着,一边心中求着满天神佛祈祷着,倒也不理会神佛们有没有空搭理他们。
园子里,差役们一边警惕的巡视着各处,一边陆陆续续的将找到的那些文人们揪出来。找到时,自然免不了一通惊吓,只得安慰解释一番,送往后院统一安置起来。
只是这拥柳山庄委实太大,待到找了个七七八八,已是日斜屋脊之时了。
萧天一个人溜溜达达的,有差役看到了上前问话,见他对答自然,并无破绽,又一再说明自己也在找人,等问明白了是在找那位“秋风客”徐大先生,便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不屑之色。
萧天也不以为意,趁机向对方打听,几次之后,竟真的有人找到了徐大先生,只是说给萧天听时,那脸上除了不屑之外,又多出了几分暧昧猥琐之色,让萧天好不奇怪。
顺着那人指点的方向一路向后,待到穿过两个角门,便听的里面一阵乱哄哄的人声传来。
萧天皱了皱眉,脚下不由一顿。以他本心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多乱糟糟的场合。
从来了这大宋时空,最享受的,说到底,还是刚刚醒来,在教坊司每日里粗茶淡饭、担水洒扫的简单生活。虽说做着最低等的贱役,却让他的心有着莫名的轻松愉快之感。
只是转念一想,却又不禁自嘲的苦笑笑。人生具惰性,便是如他这般心志坚定之人也是一样。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