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重涧,汜玉的脸上一阵白过,又一阵绿来,甚至连呼吸也在戛止,端得上是色彩斑斓。
原来,原来,坑在这里。
“小七,昨日在雾泽山里发生了什么?”重涧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衣袖,急切追问道,神情间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暴虐。
上尧君望了望重涧拽上我袖子的那只手,脸上的笑容更深,却有些中毒般的发暗。
汜玉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我,勉强扯着个温温的笑,适才尚很红润的脸色唰得惨白,还有几分掺杂着的皲裂。
青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副表情,死寂无神。那一条清瘦的身躯裹在火红的喜服里,仿佛难承其重般的摇摇晃晃,竟有些被烈火包围着的憔悴。
我视线下移,望向青霄那一支掩在袖中的右臂,肉眼观来协调一致,真假无二。看来那三截以鲜血催长催熟的金光红藕确是个能再造仙体的宝物,我在化莲池中冒着性命,也算是有得其所。
青霄,这样,我欠你的恩情,会不会少一点呢?
“昨日在雾泽山......”我顿了顿,抬正目光,无比坦然的望向他们,又侧过头,将两眼深情赋给上尧君,“我嫁给了上尧君。”
这真是一句此生最好的话,一张嘴,就染了我满脸笑意,也染了他满脸笑意。
“小七,你......”重涧那一句话斩成半截,良久良久,再没有说出口,脸上阴沉不定,透着爱,又生着恨。
汜玉无比艰难的拱了拱两袖,朝上尧君一拜,苍白的眉目中似有一片未开的苍茫混沌,再未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开,背影如一豆摇曳风中的火烛。那步子轻飘飘的踩在满园的落花里,却未留一痕。
“神君,吉时要到了,该去迎亲了。”园门外的仙厮传话。
青霄脸上的神色回了一回,如一具白骨,轻轻移目,朝上尧君颔首一笑,扫过我时,那仅剩的一丝笑也化成了虚无。
那身喜服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而那支撑着的火芯却仿佛在渐渐的熄灭。我望着青霄的背影,忽得扬起手,很想再抱他一把,再和他斗一回嘴,却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
就算我不停的追赶,也触摸不到......
“重涧。”
我一直晓得他对我的心意,也一直装作不晓得。
可纯粹的朋友之情一旦扯上了情因爱果,就注定不会再完好如初。我很想有他这样的朋友知己,却又不能面对他的感情。
重涧却微微笑了,一袭红衣如盛开的花火,衬得那狭长的眼边也晕上了几道妖冶的红胭,妖妖邪邪的,像是在阴暗里淬出。
“小七,不必说了。”他打断我的话。
我抿着唇,的确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重涧提起步子,缓缓走到上尧君身边,在咫尺边缘停了下来。
“你最好看好她,如若不然,我自有一万种办法得到她。”他笑着,语气里却凛凛的,寒意袭人。
上尧君勾起唇角,正视着重涧,眸中忽明忽暗的片刻变幻,最后只余下一片铺天的暗沉,“她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
重涧退了步子,呵呵的笑着,眉眼勾魂摄魄的瞥在我的脸上,却对着上尧君森冷道:“是吗?那就姑且试试看喽。”
红影如灵,在一片盛开的萤黄中越来越远。
我望着重涧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
一种素不相识过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