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沾了人家的光,我心中总有点过意不去,遂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其实我也没出了多大力,你能有惊无险的醒过来,最应该要感谢的该是上尧君才对。”
星月如昼,银华挥洒,重涧那一袭灼灼红裳也如同被覆上了一层梦幻似的薄霜。他静静望着我,双眸间千回百转,似有情意千万重,将我瞅得十分不自在。
“哦,对了,从你体内逼出的那个魔灵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什么要招惹上你呢?”我别了别脸,自他那两目情愫中十分狼狈地逃离开来,遂故意调转了话头。
重涧闻言,双目微微一垂,面色已有几分难以捕捉的暗然,复又目光放平,静静望向我,有些波澜暗涌的诡谲,只弯了弯唇角,轻笑道:“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也平安无事的活了过来,以往的那些旧事,不算是好回忆,就不要再提了。”
他显然是并不想告知我,故意打着哑哈哈,我也不便再探根究底的问,毕竟此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回忆的光彩事,遂笑着点了点头。
“那日我听灵王说,你之所以在魔界遭遇魔灵侵体,是因为晓得了当年你母亲的真正死因?”我偷偷一望他满脸的平静,生怕不懂交际的提到了人家的伤心事,遂压着声音,低低问道。
“是,我足足在仇恨中活了这数万年,一直以为是魔族人杀了我娘亲。”他脸色却无多少变化,仍旧淡淡,渡着月色的平和,仿佛他也是一片寂静的白月光。
“既然如此,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扶月灵后搞得鬼,为什么你不去报仇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尽管她是重涧名义上的母亲,我也觉得并无不妥。
重涧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扭头,目中遍布着哀愁,半晌才哼出一声闷气,缓缓道:“我又何尝不想血债血偿。我母亲去世后的不久,魔族人不知怎的却查到了灵族的身上,有一日我与父王被魔族人包围了起来,父王与魔兵缠斗时,疏于我的保护,我险些被魔灵砍死,若不是扶月灵后及时出现,用身体护住了我,我也许早就死在了魔兵的乱刀之下了。”
“这么说,是扶月灵后救了你一命?”我不禁感叹世事难料,命运曲折,机缘巧合下,那扶月灵后杀了人家的娘救了人家的娃。
重涧轻轻点了点,满眸的雾气胧胧,难以散去,道:“扶月灵后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差点撒手人寰。父亲也曾经劝慰过我,我母亲去世后的不久,他就已经查到了是扶月灵后在暗中捣鬼,可最后还是没有杀她。”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父亲说,虽然其中有扶月灵后推泼助澜,但娘亲毕竟是自杀的,归根结底的错是在他的身上,他又晓得娘亲素来善良,见不得杀戮,且扶月灵后因对娘亲心生亏欠,又舍命救了我一次,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手杀了她。”重涧望着我,眉眼一弯,似有一笑,却噙着浓浓苦涩。
我暗暗应答,心中千回百转,为这一出啼笑皆非的往事慨叹,张着口,不自知的叹了好几叹。
“小七,你知道......”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灵界与魔界不是向来都不通婚吗?那灵音怎么会突然嫁给了魔族的大皇子?”
他声音轻柔,我说的快急,刚好将他的那半句未出口的后话截断。
重涧眸光黯了几黯,也全然不在意我的粗鲁,轻轻笑了笑,温和道:“这世上的事本就从无绝对一说,我娘亲也是魔族人,我父亲是灵族人,他们照样会相爱相知。”他说着挑了挑眉,神采间颇有些暗自庆幸的无奈,又道:“也许灵音是想通了,与其将时间耗费在毫不领情的我身上,还不如去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如今时过境迁,重涧病了一场之后,看样子反倒变得豁达畅快了起来,再说起事关灵音的话,终于不再绷着一张十分不悦的脸。
他说这话模棱两可,听来有板有眼,十分有说服力,但仔细想来,总有许多无法填满的纰漏之处。譬如依着灵音的性子,她思慕重涧数年,怎么会三天两头的变了心意?再说那魔王,向来睚眦必报,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同意了一个灵界人嫁去魔族为妃?
我皱着眉头,苦苦冥思。
“小七?”重涧见我半天不语,挨近我,低了低眸,自下而上的瞅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