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这种花在魔界中这么难存活,你为何又千辛万苦的去种呢?”重轩侧头望着她,万分不解。
蒲儿两眸含笑的自他脸上轻轻一过,再转目满是憧憬向往的望着草地上盛开着的一朵朵,微微弯了弯唇角,眼角眉梢都似乎染上了些温柔,轻轻道:“因为这魔域中太黑暗,我见不到阳光,就只能去努力的寻找一些能替代阳光的东西。”她说着挑起一根手指轻轻拨了拨那密密碎碎的萤黄花瓣,笑意更浓,却夹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寂寥,“你看看,它们一个个生的那么卑微,那么不起眼,却又开的这么灿烂,这么温暖,一小朵一小朵的金黄,是不是很像太阳的颜色?”
重轩静静凝望着她,想起昨晚那般铜墙铁壁的伪装,再与如今发自内心的脆弱一比对,心中更是怜惜。
蒲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柔软褪尽,那一张面皮上只余些不容亲近的冷恶。
这花开花谢的一刹那,她仿佛变了一个人,重轩却仿佛丢了一颗心。
蒲儿自草地上利索直起身,又展了展裙下压出的褶皱,重轩亦随她站起身。
“谢谢你,若不是你的话,我养花养了这许多年的心思,恐怕又要白费了。”她淡淡望着重轩,眉目间再没了方才那望花一笑的温柔,只余下些岁月磨合的老成与淡漠,令人十分心疼。
重轩敛了敛双眸中的那几分怜悯爱惜,他晓得,外表坚强的她,一定不喜欢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只是淡淡笑了笑,分外诚实道:“若不是昨晚我闯进了你的院子,不小心踩到了这几朵花,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所以你不必谢我,救活这些花也是我分内中的事。”
蒲儿异常惊讶的望向重轩,仿佛自他这般纨绔口中说出这番话实属震天动地的行为,彼此愣了半晌后,她脸上才依依挂上了些欣慰神色,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亲近,问道:“魔域的法力一向噬力强大,若我用法力去照看这些花,也会对它们造成或多或少的损伤,可你的法力却能救活这些花,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说着忽灵忽灵的扇了两下长睫,双眸一眨一眨间如跌进了满天星河。
一如那晚月华下的惊鸿一瞥。
重轩似乎看痴了,木木笑了两笑,动了动嘴,低低支吾了一两声。
蒲儿却忽然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地喋喋不休的问着,时而拧眉,时而沉思,道:“对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在魔族中见过你?我瞧着你不像是魔族人,你是打哪里来的?来魔族干什么呢?”
重轩脑中一轰,忽的想起此行魔界的根本目的,面上几分踟蹰不定,正左右烦恼着究竟该如何答话。
若说此行前来魔族,是为了盗取星月露,想必芳心还未得,人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可若是撒个谎,又显然不是君子所为,他日纸里包不住火,又是一场棘手难事。
思来想去,真是无限烦恼。
正纠结之时,院中大门外忽而传来了一阵声势颇大的敲门重声,砰砰的一声声传来,将蒲儿那张小脸搅扰的几近无色。
她大力推搡着重轩,将他不容拒绝的推进屋门里避退,边推边急急的小声道:“快,快进去。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一定不要出来,听到了吗?”
重轩半疑半懵的被推进屋门中,屋门“吱呀”一声关上的刹那,大门“彭”的一声急响,开得宽敞,一位相貌刁钻的高个儿女人双目自院中张望一番,两眼如锣,狠狠的一瞪,便威风八面的携领着身后的两个仆女进门而来。
蒲儿垂下头,面色淡淡,福了福身子,唤了声,“落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