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转过身,目光一远,正见千城悠闲万分的环抱着胳膊,站在不远的一片芳草连天里。
他长袖一甩,自我眼前腾烟一过,已身立于我旁侧,朝我歪了歪头,轻轻一笑,“怎么?你不敢去了?”
我冷冷瞥过他,淡淡道:“这件事我日后自会调查清楚。”
他垂下头,也不多言,自讨没趣的挑了挑眉,顿了一顿,又抬起头,朝我眯了眯细长的眼缝,“你似乎与以往变得不同了,这么久,你都没有笑上一笑。”
我勾了勾唇角,自鼻间哼出一声冷气,挑了挑眸子,淡淡望着他,“你方才不是说过吗?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人是会变的。”
他多有意外的瞅我一眼,继而又不谋而合的默契一笑,仿佛已将我看穿了般,点了几回头。
“听说,是你救了凤族的落难皇子?”我十分直白,开门见山的问道。
千城却显得并无一丝紧张惊疑,脸上仍挂着稀松的笑意,双眸间却徒然生出了几分森森阴气,笑道:“是啊!确实是我救的。”
“你是魔族人,自万年前大战,魔族与凤族之间的冤仇不共戴天,当年凤后的那一把红莲业火,可是生生烧毁了魔族的千秋基业,你会救一个凤族人?”我不可置信的连连蹙着眉头,思绪被一阵阵的撼动。
他颇多无奈的拱了拱嘴,对我的满脸震惊不以为意,心平气和的望着我,十分简单的回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算是一种功德。”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然而我却不信。起码对于千城这样看来柔弱无害,实则城府难测的人,我更没有理由说服自己相信。
他倾了倾身子,烈烈寒香自我身前一涌,便贴身近我,嫣然笑了几笑,如春风拂花,柔声低哝道:“再说那位凤族皇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生的十分好,假若就这么死了,莫不是太可惜了吗?”
我退了退身子,与他拉开合宜的一段距离。面朝眼前那一脸花枝乱颤的娇媚,仍面不改色的淡淡看向他,“你是在哪里救的凤族皇子?”
他随手指了指所在的这一片丽景中,面上仍无一丝杂乱颜色,声音却有几分舒缓,边抬眼望了望周遭的旖旎风光,边缓缓道:“这里曾经是一位先夫人的故地,那位夫人生前对我有恩,那日正好是她的祭日,我前来此地拜祭,正巧碰上了你口中说的那位奄奄一息的魔族皇子。那位夫人生性善良,有好生之德,若是在以前,我定然不会出手相救一个对我而言无关要紧的人,只是那个凤族人鲜血淋漓的躺倒在她的故地上。我想如果她尚在人世间,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索性就救了,就当是做了件功德事缅怀故人。”
他静静站着,静静望着眼前的草木葳蕤,连语气都是静静悄悄的,仿佛不忍惊动此地的一花一草,双眸深深,似有莹动,都是沉溺在往事间的依依不舍。
我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几分信服,也许他出手救了凤渊真的只是出于一时的怜悯。
我弹了弹指头,金光一过,自指间散出了几缕袅袅长长的青烟,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十分虔诚了在嘴中念叨了几句祭奠拜谒的文章话。
“你在干什么呢?”千城的声音自我耳边轻轻的响起。
我缓缓睁开双眼,见他正一脸不解的望向半空那一团渐渐飘远的青烟。
“我早年在四海八荒中闯荡,认识许多身份卑微的散仙,他们无权无势,大都不讲究什么排面,凡事只算个心意。方才就是曾经他们教过我的,说以心意燃香,比用多名贵的香火都要虔诚,如此祭拜故人,若故人与你心意相通,便能收到你传达的心意。”
千城望了望我,有些失神,顿了一阵,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轻轻弯了弯唇角,“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只是一个心意,我们主宰不了生死,起码能想方设法的让不能改变的事再多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