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凤杖落地敲出的清脆一声声在我的耳边回荡,最后停滞于我眼前。
我缓缓扬起头,双瞳中沁入了滴滴血花,自那双绣着凤穿牡丹的锦黄鞋面向上看,眼前盛开着血花朵朵,正映着一位老人慈祥的脸,那老人正双目湿润的望着我,似乎有千万种不能说,不可说的话。
我身子一摊,又重重咳下一口血。
“孩子,你没事吧。”凤族老祖急切弯下身,将我慢慢搀起来,关心询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
狐帝足尖一点,于空中一划,风一过,眨眼间便身置于断魂台上。
“老祖,这是什么意思?”他望了望我,语气十分和善,不解问道。
凤族老祖眶外余泪未干,一片通红,移袖拭了拭泪,正色道:“狐帝,她不能死!”
狐帝眉心一皱,继而又缓缓舒展开,面色却有几分暗沉,语气也多有坚决之意,“老祖啊,她可是亲口承认杀害了凤衣与凤渊,这些您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凤族老祖顿了许久,才轻轻道。语中有隐藏至深的悲恸,亦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既然您知道,像这样的穷凶恶极之人,怎么可能让她逍遥法外!”狐帝双目冷寒,狠狠一剜我,态度强硬,绝无半丝商量口吻。
凤族老祖目色深远,幽幽望着远方被雨淋出了的新绿,细雨如丝,一丝丝的划在她的脸上,像是一把岁月铸造的刀剑,一道道刻下的都显沧桑。
她轻轻一口叹气,“狐帝,凤衣与凤渊虽是庶出,却也是我的孙子孙女,且又是我凤族唯一的孙子辈。她们两个一个去了,一个至今下落不明,我这当祖母的,比谁都心疼,都难过。可为了日后的整个凤族能长长远远的走下去,你如何都不能杀了小七。”
她说及凤渊凤衣,眸中盈盈含泪,自眼角落下几行,泪珠儿晶莹滚烫,如烧在心上的一把烈火,和着凄冷细雨,一滴滴的在我手背上摔碎成好几瓣。
“老祖,她,她,”狐帝急的一阵哑然,半晌没说出话,复用力指了指我,“她只是一个野丫头,一个杀人凶手,怎么会扯上凤族的千秋大业呢?”
“狐帝,她绝对不能死,就算她是杀人凶手,也不能死。”凤族老祖目光淡淡的望向他,语气中满是不容否决的坚定。
狐帝火气怒气在脸上停留了一大阵,脱唇只化为一声重重的悲叹,扯着嗓子呜呜咽咽的长道:“糊涂啊!糊涂啊!”
长袖一甩,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金凤一声尖音长啸,自空中一划,落于地面。
凤族老祖轻轻扶着我,将我搀到了凤背之上。
我神思晕眩,像是遨游在云里雾里,脑子空空,仿佛已经是个死人,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金凤落地,正是青丘与外界的交口处,绿树葱茏的那一片祥和林。
“走吧,外面有你想见的人正在等着你,好好活着。”凤族老祖轻轻道,双目中却满满深意。
我恍然有些回身,暗暗捏了捏身上,仍旧感觉到不到半丝疼痛,虽然现在我仍然活着。一瞬清醒便迫不及待的直问道:“为什么要救我?我杀了凤族唯一的两个后代,你为什么要救我?”
凤族老祖看向我时的目光分外慈祥温和,夹着依依泪花闪烁,“能活着不好吗?”
我目光微垂,望着草叶子上滚动的晶莹露珠儿,轻轻摇了摇头,抬目淡淡望着她,轻轻道:“活着好,但对我来说,却不好。”
凤族老祖面生一丝疑虑,转眼又被不着痕迹的盖遮过去。她许是认为我是为害死凤衣凤渊而心生愧疚,所以毫无再活下去的脸面,竟宽慰道:“你原身也是凤凰,虽不是在我凤族中长大,也姑且还算半个凤族人。自万年前神魔大战后,凤族凋敝了万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点起色,我不想再看到凤族人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