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渐勾,记忆中那一袭似火的红裳如霞如霓,是这世间最为绚烂的颜色。今昔比对,正戳到我痛处,我双手紧紧攥住重涧身下那一角红衣,却无能为力,哽声难控,抬眼时泪水又蒙蒙。
“小......七。”重涧似用了极大的力气张了张唇,轻轻两字,如一缕轻烟,自他喉中低低绕出,忽而他又如不受控制般,身子凭空一阵剧烈颤抖,掌中黑雾如浪涌起了几回。他双目猩红,望向我时却尚存了几分温柔的理智,正极力控制着掌中喷薄的魔力,一字字十分吃力的自口中吐纳,“快......走,快......走......走。”
转眼间他额上那一朵玄焰火花盛放愈烈,花瓣间似有万千点尖锐火星嗖嗖的迎风而散,落地化为一缕焦烟。他双掌展展一撑,顷刻四周便黑雾滚滚的泛滥开来,大有黑云成片的压塌之势,两袖一挥,双团黑雾势不可挡的朝我直直冲撞而来。
“重涧!”我一声惊叫刚出口,只觉身前一卷劲风呼啸而过,不知自哪儿而来的金光一箭,直直窜入黑雾间,撕破重围,两相抵制,半空中璀璨一裂,噼里啪啦的一阵轰响,重涧便被击得横飞直过,哗啦啦撞塌了后壁的一方琉璃瓦片。
这裂响震得我神识里错位一晃,我喉间一滚,一口鲜血便自唇内吐出。四周平寂,茫茫黑雾间,依稀有一影傲立,轮廓鲜明,长身如松,他踏着渐散的霭霭雾尘朝我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规整,如徐来的不兴水波,半丝慌乱也无。
那一影玄衣,默默不言,眉眼寂静,仿佛是天地间最深沉的所在。
上尧君来得似乎有些急促,衣裳间尽染上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眉眼如故,却携着一抹大忧大虑后的深深疲惫,竟让我有些于千山万水之外久别重逢的小小感动。
“我,我就知道,你,你一定会来的。”我缓缓咧开嘴,撑出个百感交集的微笑,唇角一动,便有些温热的血滴淋漓不尽的淌落下来。
也许正因为对面是上尧君,我虽处在生命垂危之际却还是想漂漂亮亮的要一回面子,为表对人家大老远走这一趟特来相救的感谢之情,还是想要支起个笑脸相迎,虽然想来这笑脸也该是无比狼狈。
他轻轻蹲下身,轻轻捡起我搁在血泊中的手,很不嫌弃的握在掌心中,一丝丝的收紧,又动作轻柔的将我拢在怀中,轻启薄唇,“我来了。”三字轻飘,对我来说,竟又是那么厚重无比。
我似乎能闻到那一袭玄衣之上与生俱有的轻寒味道,凉凉清清,仿佛自时光深处涓涓而来,竟有那么一瞬,让我有些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迟来的安心让我困倦无比,我轻轻窝在他的怀中,似乎再也听不见漫漫岁月中的喧嚣,双眼沉沉,仍旧强撑着精神望向他,轻轻咧开嘴,眉眼中都是笑意,晃得泪花涟涟,眼睛一闭,就不舍得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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