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对面新开了家名为“浮生楼”的酒肆,短短几天在城中已声名鹊起。传闻不仅这家酒肆的美酒只应天上有,更有仙人暗里护法,只有缘之人方能踏得进大门。
我回天宫时偶经此处,见门外被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数多人跃跃欲试想闯进店里,皆被门口设下的那层仙障弹了回来,只少数颇有仙缘的凡人能来去自如。
我只当是有三脚猫工夫的修道之人哗众取宠,故意使的障眼法。现下天色尚早,又偶遇了些能消遣消遣的乐事,我自是错过不得,遂在众人惊叹声中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肆内余香袅绕,人气寥寥。隐约可见山水屏风后的绣墩上翘坐了几个豆蔻年华的倩影,怀拢琵琶,素手弄弦,曲如走珠玉盘,声声而慢。
我巡视一周,挑个靠窗的位置入座,立即有伙计递来一壶清酒,恭道:“我们老板见与姑娘有缘,特以佳酿招待,小的这就给姑娘斟上。”
伙计说着手中壶嘴一倾,银浆玉露便倾落入我面前搁着的青叶酒盅。只一刻,桂香涤荡,比山高,似水长,我愣了许久才想起曾经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杯中青黄,碧玉置浅潭。我指尖发颤的执起酒盅,靠得越近,前尘往事就越是发了疯一般的充斥在脑海里。
昔日入梦的桂香,如今却让人不堪忍受。
我将盅中酒一滴不洒的灌入嘴中。脑中依旧混混沌沌,舌尖那一点久违的味道却清明无比。
“你们老板是谁?”我抬起雨蒙蒙的双眼,问道。
伙计两袖一掬,正要答话,忽闻身后人几声轻咳,忙扭头碎跑过去拥着一位颇富态的老爷往我这边走。
“姑娘,这便是我们熊老板,小的先去忙了。”伙计黑溜溜的眼珠子左右一转,甚机灵的退身而去。
面前这位大腹便便的大爷一身紫红灿灿的开襟绸褂,黝面宽腰,肥头大耳,从头到脚但凡能挂的地方都挂上了琳琅的金银珠宝,明晃晃的宛如一箱行走的银子,铜臭味真真是熏人的紧哪!
老板满面油光的热情一笑,嘴边长着的两撮八字长胡也乐得前俯后仰,“这位姑娘,不知这酒可还中意?”
我在鼻前扇几扇浊气,又猛眨了眨眼,低头看看桌上清新的绿酒壶,复又抬头观观老板那张肥得出油的大脸,来来回回了数趟,也没想出个能令人心服口服的因果关系。
“熊,熊老板。”我强出两声笑,直奔主题,“不知这酒是哪位高人酿的?”
“这酒是从故人那里得来的,不知可合姑娘的口味?”老板小眼往我跟前一眯。
啊呸!我暗里嘬了他一身口水,什么朱门酒肉人,竟也能与青霄是故人。也许仅仅只是酒味相近,我适才出神时才没饮出个差别,若再继续与这位大爷胡掰也掰不出个一清二白的厘头,想着起身便要离开。
两步一迈,老板乐呵呵的伸出只肉嘟嘟厚“爪子”挡住我去路,语调轻佻,“姑娘既然来了,怎么能不醉就归呢?”
我朝他柔媚一笑,暗里挪出一脚,无比友好的在他脚背上使劲碾了又碾。
老板脚下吃痛,一张脸白红青黑的变了好几个色儿,方才招架不住本仙这如火的热情,一声仰天熊啸,奋力一退,一手提起脚踝,单脚在原地鬼哭狼嚎的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