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处都是越来越近的脚步重音,如千军万马奔腾于沙场,无数长矛在我眼皮前划出利光银影,裹着冲出的劲风朝我团团刺来。
我想起青霄在望生山下初见我时的那句话。
他说,你和我回闲人庄如何?我会照顾你。
只是,这闲人庄,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七七!”那一声近乎山河咆哮的怒吼带着响彻天地的斥音,竟让我方圆团团围住的魔兵一波波应声而倒。
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只觉周身一漩急风扫过,那撑开的玄紫长袖就将我紧紧护在怀里。
他双眸里再也不是常日里不见边际的深黑,氲着如火的烧灼,汹涌澎湃,仿佛眨眼间便能将天地毁灭。
“告诉你们魔君,若魔域还执迷不悟,破坏四海和平,本尊定会让整个魔族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我第一次在上尧君的脸上看到有些风云的神情,一瞬仿佛日月变幻,天地无色。
他一言不发的抱起我,一言不发的带我回了雾泽山,只是那张脸上,却始终没有一丝松懈的神色,冷寒如雪,冷漠如霜。
“为什么要救我?”我看着指尖长出的长长黑甲,除了苦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我以前说过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没同意,就不许死。”他虽一眼都没看过我,语气却满是不容置疑的断然,一直静静的磨着书桌边的砚墨。
我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可怜的好笑,如今连自己的生死也做不了主,冷笑几声,讥讽道:“你既然这么在意曾经救过的这条命,不如娶了我,也许会打消我寻死的念头。”
他蘸墨的趣÷阁悬空一顿,趣÷阁尖一点墨啪嗒一声,摔碎成好几滴,深深浅浅的晕在纸里。彼此缄默了半晌,他竟抬起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好啊,你若欢喜,我便娶你做我的妻。”
我呼吸一顿,万分讶异的盯着他,忽想起如今我的处境,只当是他的可怜心泛滥,捂嘴轻咳了几声,不再多言。
他轻轻拂拢起长袖,一趣÷阁流风,一划回雪,起起落落间,趣÷阁尖在纸上点点缀缀,奔流回敛。
“我被植了瘟蛊,再过四天,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生最怕落人闲话,不想临死临了了,还变成这副鬼样子让人家笑话,所以你能不能.....”
“杀了你?”他侧头看着我,打断我踟蹰万分的后话,眸里一闪落寞,又轻轻放下手中的毛趣÷阁,踱到我面前。
“我很感激神君的救命之恩,如果会有来生,我一定报答。”
他眸里竟泛出些藏不住的悲恸,紧接着眼眶边也有了些小小红意,定看了我半晌,竟一俯欺身而上,将我半个身子都压在床边。
“若我不肯,非要你今生报答呢?”他的嗓音低沉,如叶落琴弦崩出的幽音,粗粗沉沉,带着些春雨飞花的缠绵,温温麻麻扑在我的耳边。
我几愣几木,只觉得身上紧贴着的那一方胸膛热气如火,烧的我身体滚烫,旋即一把将他推开,直起身子,强撑着大方的笑,推辞道:“上尧君说笑了。”
他噙出丝淡笑,颇有兴致的看了好几眼我这张红透晚霞天的小脸,看着看着兴致更浓,竟不顾身份的伸出手指弹了几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满意的退回到书桌边。
他的手指冰凉,过肤划过只余清风凉意,竟让我居无定所的心霎时变得平静下来,我呆呆的拍了拍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