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竟真的是你!”
出了郊区,走到街道上时,林焰突然听见旁边书局有人叫他。
这人白面无须,气质儒雅,穿着一件青衫,怀里还抱着两本线装新书,活脱脱一个读书人的模样,不是夏四爷夏安之,又是谁?
对于夏安之,林焰素有好感,夏安之是他在夏府做杂役时为数很少对他真正关心的人,对此他一直心存感激,而夏安之读书人耿直的心性,也让他放心将为五夫人洗刷冤屈一事交给了对方。
“四爷好。”林焰客气和夏安之打着招呼,同时两人走到了墙角位置。
夏安之显然为在这儿碰到了林焰而觉得意外,一直微笑着,不过笑容中带有一丝不自然,林焰还是轻易瞧了出来。
林焰知道这肯定与夏天龙、夏平的死有关,毕竟,这两人都是夏安之的亲人。
“林焰,我还以为你早离开潇水城了呢,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
不待林焰回答,夏安之又马上说道:“夏府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你和五夫人的冤屈已经洗刷了,现在夏府上下都知道是夏平做了那等龌龊事,幸亏你安全脱身并协助家主还原了事情的真相,而家主因为受到蒙蔽从做出了错误判断并导致五夫人溺水身亡,事后一直自责不已,并在前不久的一天午后,服毒自杀。”
林焰已经从夏安之的这段话中听出了门道,虽然自己和五夫人的冤屈已经洗刷,但很明显夏安之还是不想家丑闹大,因此在夏天龙的问题上作了很大的改变,竟一下将原本也是凶手的夏天龙塑造成了一个正直、重感情的好人,借“服毒自杀”而竖立了夏天龙无辜的形象,肯定博取了夏府上下的一片同情。
林焰因此觉得心中有些不爽,不冷不热说出了几个字:“然后呢?”
夏安之也知道事情并没有按照林焰最初的意愿来处理,脸色变得更加不自然,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往下说。
“然后我们为五夫人做了一场法事,让她在阴间过得平安,同时真相也传到了五夫人的家中,现在五夫人已经入了家族族谱,也能够在家族坟地入土为安。”
林焰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最起码五夫人不用再蒙受不白之冤。
“那夏石虎和其他五个教习老师怎么处理的,你肯定也没有说出真相吧?”既然夏天龙都已经是受害者了,那受夏天龙指派追杀自己的那六个人自然不能和夏天龙扯上任何关系。
林焰倒也好奇,想看看夏安之是如何处理的。以前,他以为夏安之一根筋,现在看来,为了保全夏家的形象,夏安之还是一改读书人的心性,选择做些手脚来掩盖部分真相。
知道林焰会有如此一问,夏安之也就实话实说。
“我知道大哥派出三哥和五个教习老师追杀你一事是秘密进行的,其他人并不清楚,因此我利用了这点。我只是说他们六人突然消失,全府上下并不知情,现在还在派人找他们。反正我三哥作为武者平日也结下了一些仇家,说他们不知去向也说得过去,况且,前阵子潇水城码头一个老板以及二十个武者不也是莫名其妙死了吗,人们很容易认为最近世道不太平,不会将他们的死与你联系到一起。”
“夏四爷做事倒也会转弯,这样一来,不但我和五夫人的冤屈没有了,夏府的颜面也尽可能保存了下来,想来夏平的死你也归结到我头上了吧?”
站在夏安之的立场,林焰觉得夏安之这样处理其实是最正确的,但作为林焰本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因此说话还是不冷不热。
夏安之尴尬地一笑,说道:“夏平做出那等罪大恶极的事情,实在该死,林焰你杀了他,是除害。”
“林焰,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很不满意我这样做,而凭你手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证据,也足够重新将所有真相都揭露出来,让夏家身败名裂。但我请你不要这么做。”
夏安之恭敬说着,若不是因为在街道上,只怕此刻已经朝林焰跪下了。
“夏府对你确实不好,你有一万个理由让我大哥蒙羞,而且这样做你也丝毫没错,因为确实是夏府、是夏天龙对不住你!可我还是选择了将这部分真相掩盖起来,因为我不想百年夏府毁于一旦。林焰,请你原谅我玩弄了一些手段,我,我也很无奈。”
说罢,夏安之一手搂住线装新书,一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了一下脸,叹息一声,似乎为自己这样做感到羞耻。
林焰顿时明白,原来夏安之毕竟读的还是圣贤书,接受的还是圣人的教诲。
说到底,为了护住夏府的颜面,让夏安之这个纯粹的读书人想破脑袋才想出了这一系列很不合本性的想法,做出了一系列违心的举动,对夏安之本人来说,确实也是一种无奈。
“难为你了。”林焰看着夏安之,缓缓说道。
“你不怪我?”夏安之用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