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顺才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说:“寒山够哥们,他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玉花见宋顺才完全清醒了,于是问:“听人说你是奉天督军府的,来买大豆、高粱来了?”
“是啊,要不是这趟差事,还到不了这儿呢。”
玉花叹口气说:“寒山就盼着能有大买卖做,有朝一日能赚钱。”
“赚不赚钱我不知道,只要货到站,我就给他送钱来。只是铺子小不知能不能接下来。”
“他呀,只要想接这桩买卖,千方百计都能给你弄够数。这你就放心吧。唉——,寒山呐,也真是不容易,刚生下来时,家里穷得没啥,他娘就用旧棉裤腿包裹他。为了能让他长大了出息,爹妈省吃俭用读了几年私塾。十六岁上关东,当学徒学经商,十几年了,啥罪都受过,啥苦都吃过。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这才有这么个小铺。发财始终是个梦。”
“我看他挺有头脑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他常给我宽心,说‘有命发大财,无命勤着来’。总有一天让我过上好日子。”说着玉花低下头,眼里溢出了泪花。“别难过,我看寒山会好起来的。”
玉花抬起头来,脸色变得严肃了:“大哥!你这回指定是拿钱买粮吗?”
宋顺才听到这话很奇怪地看玉花,见玉花是很郑重的问话,就认真地说:“弟妹,我这办的是紧急公务,有时间限制的。只因款项没筹集完,况且,也太多也不知道在那儿能采购齐。所以,只能是发完货,我就回去取钱。货一到站我就送来。这没问题,我跟寒山都说好了。”
玉花神情舒展开来:“寒山好交,五站这儿穷的、富的,甚至小混混儿都能跟他和得来。你这事跟大粮商办了,他连想都不敢想。只因为没人搭理你,他才大胆把你留下。他是下了几次决心才想接这个买卖的,做成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许多人为他担心,自个儿也有点底气不足。”
宋顺才认真地说:“放心,这次做的好,以后只要我来采购都由他来办。”
玉花说:“你知道大粮商为什么不卖给你吗?就是怕你不给钱。”
宋顺才嘿嘿一笑:“我头一次公干,上峰骗不骗人我不敢保,我决不会不给钱。还是寒山慧眼识人。”
“寒山就是这么个人,好交,跟谁都是十个头的。”说到这儿,玉花语气一转:“你知道这是啥地场吗?”
宋顺才一楞:“啥地场?这不是你的家吗?寒山的家吗?”
玉花来到神龛前双手合掌说:“这是我每天都希望的。可现在还不是。你出去看看。”
宋顺才马上站起来说:“这不是你家,你说吧,这是啥地场?”
玉花痛苦地说:“这是窑子,任理堂开的宝顺书馆。我是掌盘的。”
宋顺才楞住了,脸色表情由惊愕转为愤怒,一跺脚说:“寒山误我。”拿起公文包就要走。
玉花见宋顺才真的要走,一时急得大喊:“你站住!”
宋顺才面对大门站着没动:“有话你就说,量你一个女子也拦不住我。”
玉花见宋顺才听说是窑子就要走,坚定了她说实话的决心,于是她硬气的说:“咋的?伤你自尊了不是?寒山这事做的对不对,我不能说。但你应该听我把话说完。要走要留,悉听君便。”
宋顺才勉强说:“说吧,给你五分钟时间。多一分我也不留。”说着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玉花看着挂在墙上保护神相,心情沉重地说:“寒山——,怕是我帮不了你了。”
她来到宋顺才身后,严肃地说:“不错,郑老寒让我陪你,就是向你问明白,发这么多的粮,钱能不能及时回来。他的意思我全懂,对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
宋顺才哼了一声没说话。
“可是,你醒来时,看我的眼神没有那种色咪咪的。而且,第一反应我是寒山的人。这让我很欣慰,也让我不知所措。你要是好女人,我会使出各种女人的手段,套出你的话。或许对你的信任丧失几分。现在,你这样,的确让我无法按寒山的意思做了,只好跟你实话实说。我知道了寒山交了一个可交的人。我本不该说那么多,实在怕你误会他。我是他的女人,不!现在还不是,只是心里是,身子还不是,我是个下女!但他是我托付终身的人,我必须帮他!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和你做成这趣÷阁买卖。你们刚接触,寒山不可能了解那么多。他需要一个准确的消息,好放心地准备发货。我说的意思是,虽说这事考虑欠佳,或许伤了你的心。可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