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郑庆义又进入粮谷交易所,不动声色一口气买了三百火车大豆,一百火车高粱。几天以后,交易所粮谷一路上涨。郑庆义卖出后赚了不少,这让他喜滋滋。见到玉花后,马上就跟玉花说:“任理堂这个老*说的信儿还挺准。影响买空卖空的信儿还不少,看来听到啥信儿也得好好寻思寻思。整对了就能赚钱。”
玉花见郑庆义赚了钱,也高兴地说:“这一阵来的人都说这事,耳朵都出茧子了。这个说买了多少多少火车,那个也说买多少火车,都说今天买少,明个儿还得多买。就没听一个说卖的。”
郑庆义听到这儿,马上坐起来问:“都谁说的?他们真的这么说的吗?”
玉花:“都是有头有脸的大粮商。那几个人还用问?”
郑庆义突然兴奋起来大声说:“卖!明个儿卖!一定会降的。”
玉花:“人家都买,你到是卖了。能行吗?”
郑庆义:“以前多是买空,还没卖过。明个儿卖点试试,到时候的时候再买回来。”
郑庆义在大豆每升九分二厘五时卖了五十火车。以后大豆降至八分又卖了一百火车。着实让他赚了一大趣÷阁钱,除了大头给了东家,自己也分得了二三百银元。有了钱,郑庆义兴冲冲进了首饰店。门脸的上新鲜的匾额写着:福兴隆。店家见来客人了连忙热情地打招呼:“大兄弟,您请里边看。”
郑庆义没等说话脸先红了,店家见状心里好笑,开始介绍说:“您看,这是金戒指成色十足。要是给心上人订婚正合适。外国人讲究结婚时给带上,好象是怕婚前给了,结不上婚就要不回来似的。咱中国人不讲那个。民国了时兴自由,给心上人一个时髦礼物,心上人还不高兴坏了。”
郑庆义心思没在这里,金戒指贵不说,现在给那儿玩意儿也没道理。眼睛不住地看着银首饰。看看恢复正常脸色的郑庆义,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而眼光始终盯在那个银簪上。就上前把银簪拿出来说:“这是女人插头用的孔雀形银簪。你看这银簪看似很普通,实际可不一样。看样子您挺懂行,这东西可以两用。”店家一动机关,孔雀开屏了,样子非常好看,郑庆义马上就相中了。
店家还在介绍说:“插在头正中显得多么神气,当然了要是镶上宝石那就更好了。”店家真会说话,把郑庆义说成是行家,让郑庆义心理非常好受,后又提议镶宝石,分明是想大赚一把。
郑庆义看过后,店家就孔雀尾合上了:“你看还能插在头的后面。虽然很普通也是不俗的。要是作为礼物,讨讨女人喜欢这再好不过了。省钱又好看,真是两全其美呀!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小铺刚开张大酬宾,您看要是喜欢的话,给您折半,给五块大洋就行。”
郑庆义进屋这么长时间,一句话还没说,仅“唔、唔。”的,可心早就被店家给说活了,他从来没买过这种东西,更不用说还价了,正好兜里还真有五块孙小头,二话没说就掏出来递给店家。店家见郑庆义如此,就殷勤地挑选一个精致的小盒,把银簪放进盒内。包装好后递给郑庆义:“欢迎您再来,能光顾小店真是不胜感谢。”
郑庆义把小盒在揣怀里,满意地回去了。这一阵子除了忙筹备开小铺外,他还租了地,盖了三间青砖房,本意是想把玉花赎出来。可是——赎玉花怎么也得需要两千大洋,这让郑庆义有些为难了。而后,接连不断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一推再推。
在粮谷交易所钱赚的很容易,这让郑庆义的胆子越来越大,交易量也逐渐加大,有些得意忘形。虽然到了春天,天气还是很冷,可是交易所里热气腾腾,人们焦急地等待开市。只听“啪”的一声响,主持人将木锤一击喊到:“开市了——”人们开始向前挤。有人往墙板上填写价格,大豆三品、谷子、高粱是主要品种,还有一些杂粮,上市量相对少些。各家粮栈收新粮,都囤积了不少粮谷,特别是大豆。可今年让各粮栈掌柜不解的是为何卖不动了,销售量比上年减少近三分之一,许多老客今年都没来,粮谷积压已成事实。现货销售量减少必然影响交易所的投机交易,上市的粮谷价格波动很大。人们看墙板上的价格,都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唉呀,又降了,啥时是头啊。”
交易所里的人,现在是准备买的盼望价格还往下降,准备卖的是盼望价往上升。郑庆义连续看好几天了,他见大豆基本稳定在每升一角钱左右。于是他咬咬牙出手买了三十火车大豆,二十火车豆饼,期限是三个月的。可能人们的心里都象郑庆义似的,粮谷价格竟然快速升起来。郑庆义抓住时机,开始反向操作,大豆、高粱各卖了一百火车。这让郑庆义又赚了不少钱。
一九一八年,民国成立七个年头了,四月一日,满铁公主岭地方事务所四平出张所,升格为四平地方事务所,正式归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直辖。成立伊始,不但盖起的办公大楼,也大力提倡盖楼。
由于四郑铁路局占用了附属地的一块地,中国当局用附属地西侧置换,事务所就在此处建起一座公园。最重要的是在新开辟的街道市场大街盖起一座两层楼房,准备开办信托交易取引所株式会社。当然,这都在中国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在四郑铁路局办公楼建好不久,五站至郑家屯铁路临时营业,严格说不是五站,而是四郑铁路局自己的火车站,因为车站在附属地北面,人们称之为北站。
到郑家屯的铁路通车,使进入五站集散的粮谷会更多。这引起粮谷价格开始回落。郑庆义根据这种情况判断,以为站内的粮谷价格将要大降。又卖二百火车大豆。不久,大豆价格每升降到八分以下。郑庆义心中喜不自胜。于是,郑庆义又大胆地卖出大豆、高粱各一百火车。大豆的期货交易风险性极大,有时判断自以为很准,但是价格走向是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起码,郑庆义现在还不具备控制市场的能力。他就象一叶轻舟,在风雨交加的江面上航行,在微风习习中,可以驾驭,一但大风大浪,就难免不会翻船。郑庆义卖出后心里却没底了。看着价格的波动频繁,他有些着急。这时,由于价格异常波动,引起五站内有的粮商对交易所里的买空卖空投机商更大的反感,总是认为市场粮谷价格不稳,是辘轳把街交易所里搞的鬼。齐心起来抵制,使现货市场价格跟交易所里的价格走向相反,不久,也引起交易所粮谷价格上扬。这使郑庆义出现亏空。开始用自己的钱填补押金不足。
夏天过去了,一入秋,梨树县连降大雨。东辽河源头西安也是暴雨连绵,水势暴涨,引起洪水泛滥成灾,大田里平地水深三、四尺,庄稼全被淹没。
灾害的出现,引起粮谷市场粮价上升,粮谷交易所里也随之上涨。大豆一下子就涨至八分七厘五。
吴善宝和黄三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约而同来劝郑庆义。
吴善宝说:“寒山,快合卯吧,现在少亏点。等亏大发了就晚了。”
黄三良也:“今年的收成怕指不上了。老天爷也不帮咱。”
郑庆义说:“头一阵子赚点钱都押进去了。合卯不是白忙活了吗?赚了有你俩的份,亏了跟你们没关系。横竖也得挺着。现在郑家屯铁道试营业,到时候的时候,正式一通车,粮价保准降下来。”
吴善宝说:“那也不能你一个人挺啊,东家那回都拿大头,这次出点血有啥不行。”
郑庆义:“赚钱了都乐呵,赔钱了谁还靠前。算了到时候的时候再说吧。”
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雨天”。大水过后,梨树县突然发生瘟疫,疫情蔓延迅速,导致死人众多。满铁四平街地方事务所即刻下令,让日本宪兵封锁站内所有出入口,只许出不许入。这一下,不但闹得人心慌慌,粮价也大幅攀升。
郑庆义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晚了,他无力添补亏空,只好硬着头皮找东家。见着方明瑞说:“东家,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方明瑞带搭不希理的:“啊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向自个儿说了算,还能有事跟我商量?”
郑庆义低三下四地说:“那能这么说呢,一般小来小去的事找你商量,你还不烦呐。大事才找你商量吗。”
方明瑞可不领情:“这些年了就没有过大事。一次也没和我商量过。今个儿我听听有啥子大事。”
郑庆义:“我卖了三百五十火车大豆。也就是上回买的一半。”
方明瑞嘲笑道:“又赚钱了,到我这炫耀来了。这次能交几千呀。还用商量吗?留四交六不是你定的,跟谁商量了。”
郑庆义张口结舌:“这回……我……,没赚着,亏了。亏了不少。我赚的都垫里去了还不够,把家底都搭进去了也不足。实在无能为力。”
方明瑞火冒三丈:“我说你吧,两耳贴后象个*。干啥不适足,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事我不管,你自个儿看着办。”说完扭头就进屋去了。
郑庆义急的直跺脚,东家不管,让他无可奈何,一跺脚离开铺子,去了辘轳把街。吴善宝和黄三良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黄三良说:“吴老善,这该咋办?越挺越糟啊。东家不管如何是好。”
吴善宝说:“脑袋都发胀了。翰臣说亏也不亏咱的。那也不能光看热闹呀。跟东家再说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