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难道我会骗您?”谢云蒙朝着恽夫人露出微笑,总算是让她的情绪平稳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住院部三楼,恽峄城已经睡着了,谢云蒙将恽夫人送进病房之后,自己去办理了住院手续,交完费用,才回到病房内。
此时,恽夫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形象问题,所以看到谢云蒙进去,显得有些尴尬。反倒是谢云蒙,一点都不介意,主动和恽夫人聊了几句之后,他偷偷将缴费回执放在了床头柜抽屉里。
然后站起来说:“伯母,我要先走了,还有任务没完成,您先休息一会儿,伯父很快就会醒来的。”
“那个,小蒙,”恽夫人跟着站起来说:“再帮我看一会儿,我去办手续缴费。”
“不用了,都办好了,您就安心在这里陪伯父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小蒙,让你破费。”
“伯母,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和小遥多亏了您才有今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就安心吧,伯父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告知小遥的,我先走了,住院单和缴费回执在抽屉里。”
听谢云蒙这样说,恽夫人也不好再客套,把人送到病房门口,目送离开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坐回到恽峄城身边。
谢云蒙离开时看了眼手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粗略估算了一下付岩和恽夜遥的行动时间,他匆匆上车朝海边疾驰而去。
——
半梦半醒之间,恽峄城听到了病房里走动的脚步声,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小右。’当灰色脑细胞直接反映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一股焦躁从心底深处升腾上来,催促着他爬起来确认身边的人是谁?只可惜,酸软的身体和混沌的脑袋,让他连睁开眼睛看一眼都做不到。
‘小左…是小左吗?’嘴唇颤抖着,恽峄城努力询问,可发出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被病房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掩盖了过去。
很快,他的大脑又陷入了梦境中,几十年前在海边欢快玩耍的美丽女人,和他的小左小右渐渐浮现出来,还有那在蔚蓝色天空的映衬下,酒坊旁边蹲坐着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虽然难得去海边,但每一次去,他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愉悦,成熟的小左、可爱的小右总是能带给他层层叠叠的欢乐,之所以这样形容,因为每一次的欢乐都不曾逝去,就像那千层蛋糕一样,一层一层累积叠放在他的心里,每一次做梦,都能让他重新感受到当时的心情。
可是醒来又会怎么样呢?刚刚要沉沦下去的恽峄城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仿佛是在梦中被闪电击中一样,他的灰色脑细胞又稍微清醒了一些。这种清醒,让他再次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
想要抓住快乐的愿望,以及无法摆脱痛苦的烦恼掺杂在一起,让他呼吸急促,心脏也越来越难受。
坐在床边的恽夫人完全不可能了解这些,她俯身帮老公擦去头上的冷汗,轻轻盖好被子,柔声安慰,想要努力让恽峄城感觉舒服一些。
那双按压在被褥表面的手,缓慢的拍打着,仿若是一个正在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一样。细微的歌声从恽夫人口中溢出,节奏轻柔悠扬,但又不似催眠曲般绵软缓慢。
渐渐的,这歌声对恽峄城起作用了,老人稍微侧过身体,鼻息喷吐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之间,开始安静下来,口中也不再呢喃。恽夫人维持相同的动作,直到感觉老公身体的起伏变得有规律,她才停下来,转身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
那里有一个一次性杯子,一个医院用的手牌,她老公的手机、皮包,还有一些药品的说明书,恽夫人仔细看了看,药品说明书不是她老公用的,大概是前一位病人没有带走遗留下来的,她顺手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打开皮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她伸手抠出了几张证件照,是恽峄城放在包里备用的。
照片被一张一张翻开来看,恽夫人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可是当看到其中一张的时候,她手里的动作停住了。那张不是恽峄城的证件照,而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一个非常年轻,留着长发,穿着短袖圆领衫的美丽女人,五官几乎同恽夫人一模一样,在照片背面,写着拍摄日期。
那个日期,是在恽夫人嫁给恽峄城5年多以前,当时小左和小右应该都还是刚刚踏入小学校门的小不点。
‘原来他一直深爱着的还是过去的那个人,因为我长得像所以才娶我的吗?’恽夫人心里质疑着,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还是那么温和淡然,好像照片带来的想法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将女人照片重新用证件照掩盖好,放进皮包内部原来的位置,恽夫人把它们一起塞在了抽屉里,用医院配备的小钥匙轻轻把抽屉锁好。
一次性杯子里的水倒掉之后,同样也扔进了垃圾桶。最后恽夫人拿起了恽峄城的手机,手机锁屏上面是的是她的照片,恽夫人仔细端详着,这些时日以来,原本模糊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那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下波涛汹涌的海浪,和模糊的人影,她也经常梦到,只是不确定,那些人究竟是谁?曾经不止一次,她因为自己的梦境想去询问老公,也不止一次,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呆呆看了半晌,恽夫人放下手机,转头继续关注着老公,直到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