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够保证,这不是西西想要抹杀掉知晓过去身份的人?谁能够保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不能够扮演成一个更年轻的女孩?谁又能够保证,西西的家人不会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刻意隐瞒警方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深爱西西的单明泽。
外表柔弱的西西,被自己所爱的人差点杀掉,对每个人都充满了戒心,明知单明泽的爱却置若罔闻,一个介于自私和懦弱之间的女孩,一个介于单纯和心机夹缝中的姑娘,谁能够保证她没有任何犯罪的企图呢?
刑警和演员用计让西西爱着的那个人出手清除障碍,而他们自己不也借此将西西与所有人隔离开来了吗?谢云蒙对杂货铺老板最后的暗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些问题都能够给人带来无限遐想,而真相只有一个,却不是对镜观花的遐想可以最终判定出来的。
至于怖怖,她从小就生活在诡谲屋中,但她与舒雪本质上的区别是,她一直在明处,舒雪永远处于暗处。所以在第三个假设中,怖怖是最特殊的一个女孩。在恽夜遥心中,也是最难定义的一个人。
恽夜遥直觉认为,怖怖和舒雪之间的牵绊,要比文曼曼强烈得多。他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直觉和观察。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量着第二条日记的内容,单从安泽女儿的年龄上,能够做出的推理似乎有些多了,但是这些假设的可能性,恽夜遥又不能完全否决。
演员先生抬起头来,后脑勺轻轻靠着身后宽大的肩膀,有很多事情藏在心中并不好过,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思考什么,无法忘却的东西还是会丝丝缕缕在心中扩散开来。集中不了精神的时候,恽夜遥对依靠的向往就更加强烈了。
柔软的头发扫过羽绒服表面,皮肤感觉有些凉凉的,恽夜遥闭上眼眸。坚实宽厚的肩膀让他把陪伴者当作了另外一个人,脸上也逐渐露出贪恋的表情,与众不同的魅力瞬间绽放,在身后人眼中回味隽永,俊逸非凡。
因此,我们可以大胆猜测,是不是安泽利用了女儿的梦境呢?如果是的话,那么安泽就是最大的骗子,他赶走妻子,利用女儿敛财,甚至最后将女儿囚禁在诡谲屋中不得自由。
那么,他所经历的那场火灾,我们也不能当作普通的意外事故了,因为父亲的贪婪,女儿被迫与世隔绝,失去朋友、失去亲人、甚至失去一个人基本的自由,这比众叛亲离还要痛苦,而那场火,也许不仅映红了安泽女儿的瞳孔,也烧灼掉了她的亲情。
当然,以上都还仅存于推理之中,没有事实依据,恽夜遥也无法判断,书中和日记中所说的是否属实。也许两者都是之后有人模仿安泽趣÷阁迹杜纂出来的,也许安泽确实死于意外。总之没有分析就不可能有最终的答案。
分析就像是枯燥的前奏,当我们面对它的时候,不耐烦的情绪也许会甚嚣尘上,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没有分析的答案是突兀和不可理解的,就像是魔术师空空如也的手心,他会反复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拿,却在观众完全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变出了很显眼的东西,而观众却不能理解这是怎么来的!
跳跃性的东西必然有平淡而又枯燥的内在辅佐,而平淡无奇的陈述,也必然包含着某些充满激情的答案,所以关键还是在于不同思维下的不同理解和喜好。
安泽的日记说到这里,我们暂时告一段落,后面日记中所表露出来的东西,会跟着之后的情节发展穿插叙述。诡谲屋中的第二个白天,侦探们还没有对每个人做单独询问,原因在于他们手里缺乏让某些人坦诚的拼图块,而恽夜遥的计划正在将这些拼图块组合起来。
回忆起过去,唐美雅的眼神瞬间变得悲伤,看来年轻时候于泽给予她的伤害还没有完全消弭。
谢云蒙没有注意这些,他看着唐美雅继续问:“于泽还有其他的特征吗?”
“没有了,他身上应该没有胎记,在我离开他之前,也没有其他疤痕,不过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一个人虽然说是老了,胖了,但五官的轮廓应该还会保留一些原来的样子吧?”谢云蒙说:“唐奶奶你再仔细看看,忽略掉肥胖的因素,尸体的五官到底和于泽有没有相似之处?”
“嗯……如果硬要说相似地方的话,我觉得那就只有他鼻子的轮廓了,于泽的鼻梁很细很窄,鼻头也不大,尸体的鼻子也有一些这种特征,你看,她的鼻头和鼻孔都不大,眼睛中间的鼻梁也是很细的那种。”
“确实如此,那还有其他的地方吗?”
“不清楚了,改变实在是太大,我只能确认这么多。”唐美雅说完,站直了身体,她的腰因为长年照顾小孩子,劳损非常严重,所以没有办法蹲的太久。
这个时候,岩石地洞里传来雅雅的招呼声,虽然很轻,带两个人立刻就听到了。
“奶奶,小蒙哥哥,你们好了吗?”
唐美雅赶紧问:“雅雅,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害怕,这岩石上面冰凉冰凉的,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谢云蒙紧跟着说道:“再稍微坚持一会儿,雅雅,我们很快就出来了。”
“好,你们快一点。”
看来小姑娘是冻坏了,所以才会开口催促他们,谢云蒙和唐美雅两个人最后再确认了一遍尸体,实在找不出什么相似之处,才快步离开地下室,当谢云蒙伸出双手将雅雅从岩石上面抱下来的时候,小姑娘很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里,还偷偷用脸颊蹭了蹭谢云蒙的手,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
“对不起,雅雅,奶奶并不是故意想要骗你,当年会发生那件事也是始料不及,于泽一直缠着我,不让我离开,而他的弟弟于恰是个好人,他为了我同于泽争吵,我们是一时失手才杀了人。当时虽然不是故意想要杀死他,可心中的罪恶感一直伴随着我,直到今天也挥之不去。”
唐美雅说完转向谢云蒙乞求道:“小蒙,我们赶快先去救于恰,等救出于恰,我会将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你,行吗?”
唐美雅如此焦急,照理说谢云蒙应该第一时间去救人,可奇怪的是,刑警先生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问唐美雅:“于恰是于泽的弟弟,他同时也是雅雅的外公,当年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为什么要将雅雅托付给你?”
“我不知道!我当初一直认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在信中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也确认过雅雅父母的死亡信息,他们确实是因为车祸离世。刚才他突然出现在面前,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是唯一知道您犯罪事实的人,您为了保全自己,对我谎称那个人是于泽,并且在我堵塞出入口,里面的人有可能被闷死的情况下,您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唐奶奶,您不觉得这样做对雅雅的伤害很大吗?”
“对不起,对不起,雅雅,我……真的不想再回到过去,太可怕了,对不起雅雅,请你原谅奶奶。”唐美雅向雅雅伸出双手,乞求着谅解,而雅雅则缩到了谢云蒙的身后,奶奶说出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只能选择回避。这让唐美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谢云蒙继续说:“唐奶奶,您放心,刚才我在堵塞的时候,已经破坏了墙壁,里面的人不会被闷死的,我们现在回去救他,救出他之后,请您将你们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还有过去杀死于泽的详情!”
然后,谢云蒙把雅雅推到唐美雅身边低声说:“雅雅,你的奶奶吃了很多苦,她对你的爱是真诚的,所以无论过去怎么样,现在你都应该陪伴在奶奶的身边,同她一起渡过难关。”
小姑娘抬起双眸,看着谢云蒙,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并且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唐美雅的手心里,其实在雅雅心中,除了不能理解过去之外,奶奶始终都是她最爱的人。
而且那个供桌,除了桌脚下端和横档,还有桌面上的一部分是木头制的之外,其余也都是铁制的,移动造成的摩擦,让供桌两侧外表被磨损了,谢云蒙掰掉其四周碎裂的砖块和水泥,才看清楚木头下面包着的铁块,而且铁块的后方,与墙壁里的铁条紧紧连接在一起。
谢云蒙用力向外拉了拉,铁条可以伸缩,证明是活动的。这回不仔细找机关也没有办法了,墙壁里漏出来的狭窄空间简直就像个笼子,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浇铸铁条,之前到底用来干什么的?谢云蒙一点都猜测不出来。
他回头对唐美雅说:“大家一起动手吧,桌子后面的铁条应该有机关连接,不过,里面卡的太紧了,我拉不出来,看于恰的样子,应该有受过伤,大家赶快找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