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夜遥说到这里,秦森插了一句嘴:“其他两个人我不知道!我自己确实是想回去睡一会儿,可我没有睡着,所以很快又回到了楼下。”
这是他在给厨娘婆婆找台阶下,厨娘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欺瞒下去了,她慢慢从桌子上撑起来,对恽夜遥说:“我没事。”
“婆婆,我并不认为您就是诡谲屋连续杀人事件的真凶,您也许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是,回避问题不是最好的做法,还是请您实实在在告诉我们,这15年以来到底发生过什么?您在管家先生死亡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厨娘婆婆再也没有办法伪装,她在王姐的搀扶下,慢慢坐直身体,对恽夜遥说:“你们还真是难缠,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真相呢?15年前的过去是那么悲伤,那么痛苦,你们就不能放过我这个老太婆吗?”
“如果没有发生杀人案,”恽夜遥说:“无论您15年前经历过什么?我们都不会来追根究底。但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杀了,我们不得不探究每一个人背后隐藏着的秘密,来还原事实真相,所以婆婆,请您说给我们听听吧!”
“15年前的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厨娘婆婆嘴唇颤抖着,她看下演员先生的眼眸中,渐渐变得浑浊。
恽夜遥用力点了点头说:“重要,非常重要,这有可能关系到被贩卖的孩子!”
“……好吧,我告诉你们真相。”
“哎!等等,”这个时候,陆浩宇抢着插嘴说:“恽先生,难道你把我们带上三楼,就是为了来听15年前的故事的吗?”
“不是,但是在接下去行动之前,必须先来听一听,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听完你们就会明白了。”恽夜遥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把颜慕恒的手电筒拿到手中,然后照着颜慕恒向房间一角走去,不多一会儿,房间里就变得灯火通明,大家的心情也因为这透亮的灯光而放松了不少。
恽夜遥和颜慕恒回到两个人的座位上,在路过某个人身后的时候,恽夜遥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背部,这个人离开通往三楼的楼梯间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开过口,也没有人关注他,就好像再次消失了一样,不过他的的确确一直跟在众人的身边。“你们所听说的那场火灾,发生在1999年4月份的时候,我记不清楚是哪一天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整个人生的变故则是在1998年10月份的时候,那天是10月25号,安泽请了一批工匠来别墅修缮维护。明镜屋建好之后非常奇怪,每隔半年,安泽就会请工人来一趟,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而且这些工人都是他认识的。”
“请工人来修缮房屋的原因,他不可能亲口告诉我,所以当时,我的确不知道,这栋房子里居然存在着那么多密室。每次工人来的时候,安泽都会将我赶到偏屋去,10月25日当天也不例外。”
“安泽好像是生怕我看到什么,但我却非常乐意他这样做,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在书房里看书的时间。这种时候,就算被安泽发现了,他也不会骂我。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晚饭之后,有一个青年工人偷偷溜到书房来,他那脏兮兮的手扒在门板上,对我说:你可真漂亮,小姐!”
“我一开始以为他的这句话是在讽刺我,因为我对自己的年龄和容貌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嘲笑他说: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漂亮啊!没想到这个工人毫不在意,他又对着我说了好几句赞美的话,然后就一阵风似的溜走了。在工程结束之前,他每天都会趁着工作间隙,偷偷跑来找我聊天。”
“渐渐的,我也会故意找理由,在固定的时间到偏屋等待他。对我来说,它就像是一只暗夜里的萤火虫,点亮了我的内心,让我第一次有了思念这种情感。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一个是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孤儿,没有享受过家庭或者爱情的甜蜜。”
“另一个是穷困的打工者,他每天每天都在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而奔波劳碌着,根本就体会不到多少人世间的温暖。这样的两颗心,就像两块磁铁一样,很容易就紧紧吸附在了一起。”
“恽先生,你猜到工人是谁了吗?”婆婆眼眶里含着热泪,嘴角却在微笑,他用一种似泣非泣的语气问恽夜遥。
恽夜遥反问道:“他就是管家先生,对不对?”
渐渐地,就像总是被强迫吃饭的人得了厌食症一样,我觉得自己也得了厌睡症,极度地讨厌睡觉,这让我越来越抑郁,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也越来越思念母亲,虽然自从母亲离家出走之后,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就算是晚上也一样,有的时候,为了躲避父亲的监视,我做到明镜屋的天桥之上。那里很高很高,高到让我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跳下去的冲动。但是跳下去应该也不会马上死掉吧,因为下面就是雪地,雪地不是像棉花一样松软的吗?怎么会摔死人呢?所以我放弃了这个念头,觉得索然无趣。
每一次,父亲晚上发现我房间里没有人影的时候,就会在整个屋子里疯狂地找我,知道把我找出来为止,他不是在仓库的角落里,就是在天桥上找到我。我发现,只要他在天桥上找到我,他就会吓出一身冷汗,连手脚都会哆嗦个不停。
这个发现居然让我高兴起来了,因为我认为自己找到了一种证明爱的新方式。所以自此以后,我去天桥的次数更加频繁了,我希望时时刻刻证明父亲是爱我的。
不过这种日子过了没有多久,我的梦境就枯竭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年,梦境的孤寂反而让我放松下来,让我感觉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这个重新开始并不是我希望的样子,父亲将我关进了那幽深黑暗的地方,永远不许我踏足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每一寸空间,并且把所有的出入口全都锁住了,只有他和管家先生可以来给我送饭,还有就是那个我厌恶的,据说已经过了30岁的女人。
只有他们三个可以到楼上来看我,父亲和管家先生是来得最频繁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迥然不同,父亲上来时总是皱着眉头,问我一些同以前一模一样的问题,在得不到答案之后,他就会甩手离开。也不会给我带各种各样好吃的,和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
这些现在对于恽夜遥和柳桥蒲来说,都是既明显又没有办法真正考证的东西,除非还有一个像厨娘婆婆一样,经历过15年前火灾之前生活的人出来作证,才能更进一步得到线索。
厨娘婆婆的话语结束之后,大家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估计都在等待着恽夜遥的下一步行动,又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去催促演员先生。颜慕恒就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开始在房间里到处走动,并且查看,奇怪的是,柳爷爷和恽夜遥都没有阻止他。
柳桥蒲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小遥,你认为曼曼会不会等我们走后,从小卫生间那边溜出去?”
“不太可能,因为楼梯间的墙壁都是封闭的,文曼曼要躲藏到哪里去才能避开我们的视线呢?当时我还回去看过,那个楼梯间里面根本就藏不住人。唯一的墙洞又那么小,她也不可能通过墙洞钻到隔壁房间里去啊!柳爷爷,文曼曼的事情您觉不觉得和怖怖有些相似?”
“怖怖吗?确实,”柳桥蒲回答说:“两个人都是时好时坏的,一直都在被另一重人格反复控制,我有点搞不清楚,她们这个到底是来自于遗传,还是后天造成的,文曼曼有可能是当年被抛弃而造成的多重人格,但是怖怖呢?难道是因为寂寞吗?”
“不,柳爷爷,我想还是和血缘有很大的关系。”恽夜遥说:“您觉得如果说她们都是安泽的孩子,这种说法合不合理?”
“小遥,我觉得不像,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孩子的性格迥异,相貌也没有相似之处,表面来看真的不像是兄弟姐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关于文曼曼和怖怖的事情,有转移大家视线的嫌疑。但做得如此明显,又不像是柳桥蒲和恽夜遥的风格。他们完全不去关注一直在房间里胡乱移动的颜慕恒。其他人想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寻找女主人遗留在这里的痕迹,王姐和婆婆不是更合适吗?难道说,颜先生也是诡谲屋里的家人?”秦森问道,他斜对面的连帆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小恒确实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但又不能算是这里的家人。”恽夜遥说了句临摹两可的话,然后问:“婆婆,刚才您承认您的儿子名字叫于恒,那么您看颜慕恒和他有没有相似之处?”
“没有,颜先生不可能是我的儿子,身高、体型、样貌都不对。”厨娘婆婆转头反复打量着颜慕恒的背影,再次摇头否定。
恽夜遥也不去反驳,而是同样看着颜慕恒说:“婆婆,我相信您说的话,在这里的颜慕恒不可能是小于。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小恒呢?”
“小恒?”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不明白恽夜遥到底是什么意思?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恽先生,你是想说我故意隐瞒了这栋房子里的一个人?”
“婆婆,请您不要误会,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您刚才说的过去我和柳爷爷都认可,按照我之前看到的书本内容,管家先生确实有可能是过去为了您留下来的装修工人。我们认为在管家先生到来之前,实际上明镜屋中的一切都是您和安泽在共同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