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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郢衣自是相信她的判断,可就是心底难安,想跟着一块儿去,可又怕给她拖了后腿。
陈白起摘下面具,桃花眸潋滟着净澈流光,她仰着头,绒毛染了一层很显橘黄的柔软质感,抿唇一笑,齿如瓠犀,她向他保证道:“一个时辰内我定回来。”
谢郢衣低着眼,他知道她的个性,决定下来的事情向来是通知一声而非商量。
她主意大,胸有丘壑,也不知哪里养来的气性。
他叹了一声,他年岁大她不少,常常会像担心那初学幼步的孩子似的,生怕一眼不注意便让她伤着了。
可他又深知她实则很强大,她目光炯炯有英气,胆力过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各类危险,
“那一定要当心。”他不厌其烦地叮嘱一声。
陈白起颔首,又重新戴上残缺的面谱。
“你先睡吧,不必等我,你身体本就没好利索,又一路长途负累,眼下虽不是一个优渥的环境,但也算是个暂且安身的平静住处,你且好好休息一晚。”
谢郢衣道:“嗯,我听你的。”
“那我走了。”
她转身,明明是那样一身臃肿丑陋的装扮,但那一头青丝在风中摆弄,纤细莹白的长颈,美人骨在气韵动姿。
她离开之后,洞穴中只余一缕女儿香淡淡袅散四周,好似忽然一下变得孤独逼仄的空间,谢郢衣扯动了一下嘴角,抚眼仰起了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衣襟微敞,颈下至精致蝶翼的锁骨连成一道诱人白皙的弧度。
“为何心变得越来越不安份了呢……”
轻嗌出唇的嗓音似困兽一般寻不着出路。
——
一轮明月高悬于空,高峋山顶之上,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俯视着那笼罩在夜色之中的村户。
她看到他们的村落不似中原人一样砍木挖土垒石造屋,而是在隆起的土坡内挖掘穴居,估计是与北漠的地理环境有关,在没有那么多树木砍伐建筑时,自然是最大程度利用周边环境来改善生活条件。
再后面是一大片开垦的田地,地势不平,像沙丘一般起起伏伏,没有水乡的树杨桑田与绿江暖鸭,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
陈白起一时也看不出这死地究竟有何特别的地方,但她猜测,它必有其特殊的原因才会立下那样血戾的界碑警惕外人。
她先前在村子内逛了一遍,凭她“步烟”的本领,自是不会被人察觉的,她若现浮沉于夜色之中,慢细嚼研过,亦快目掠景过,却始终没有在哪一个地方发现何种异常。
可硬若说有何瞧着值得多看几眼的,便是死地那挂于兽骨上的迎风而飘的编织彩带,它们用三色线绞编成一条前尾窄细,中间宽阔,若鱼状的长带,无风时安静地垂顺于骨杆边,起风时,飘扬而起,若千百条彩色鱼群在深蓝墨底天空尽情流淌。
由于她没有在死地内发现到什么情况,所以触发性主线任务并没有动静,若是静态环境看不出什么异常,看来明日还得设法去打探一下。
陈白起一边想着,一边一无所察地转身,不经意抬眼间,却滞然看到了一个她认为已经歇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怔松地看着他。
他负手而立,没有再穿之前那一身,淡淡的银色光晕洒在他周身,那件腰身尽显的素白朴素袍子没有让他显得黯淡,头发半束而披落,却因为没有合适的束发而松松垮垮,似汲食了天地精华而流动着光泽。
按道理来讲,她与他之间属于素不相识,只因谢郢衣的关系才有着些许浅薄牵扯的关系,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是该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离开,还是该慌措羞涩地出声。
当然,前后还有机会,后者……她发现凭她一如既往的差演技是办不到“羞涩”这般自然的矫情情绪。
是以,她没有开口,奇怪的是,楚沧月也没有讲话。
但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头顶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探究。
她抿了抿淡色的唇瓣,垂着弓形柔长的眼睫,睫毛轻颤,像一个不知所措又惴惴不安的柔弱少女。
“你叫什么?”
忽然,他开口了。
陈白起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复又敛下眼。
他为何要问她的名字?
以前不是不在意的吗?但凡留意了,也该知道她的姓名,毕竟先头她随谢郢衣之后也简单地自我介绍过,虽然对于她薄弱的存在,鲜少人有记上心。
眼下他问了,不答未免太过抗拒。
“我……我叫陈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