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大堂诸位对面视线中的左侧,在身为主家的汤泉宝右手侧!
那是上座!
他妈的!
大堂落座的诸位江湖豪杰中,顿时有几个脾气不大好的主儿,气得立刻站了起来,张口便要喝斥温朔不懂事,可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下——因为,他们是客人,他们没理由去喝斥温朔。
他们和汤泉宝之间,压根儿也没什么交情。
凭什么去喝斥汤泉宝的客人?
再者说了,刚才汤泉宝好像,嗯,大概是,真的在请温朔上座,一会儿再和汤泉宝一起和众人落座?
毕竟,温朔是临阵倒戈,所以汤泉宝要以极高的礼仪相待?
这都有可能啊。
可是,他妈的一个年轻的白胖玄士,一个晚辈,仅仅是因为他原本站在荆白的立场上,如今临阵要倒戈,便被你汤泉宝供为座上宾,我们这些人前来,又受到了怎样的待遇?
谁是自己人?
人心复杂这处,便在此时此刻,此间宽畅大堂之中,悄无声息地上演着,几位愤而起身的江湖豪杰,也神情讪讪地坐了回去。
汤泉宝更是没想到,这个刚才态度极为恭敬,一脸憨厚的年轻人,竟然如此不识礼数地,坐在了堂桌旁的上座,这……是和他这位主家,平起平坐的意思了——在场诸位江湖豪杰心里会做何感想?
“洪大师,您也坐下啊,咱们坐下慢慢聊。”全然没有察觉到众人神情,更没有去看汤泉宝瞠目结舌之神态的温朔,一脸憨笑,有那么点儿随意和自来熟地示意洪裳就坐。
可他这般语气神情,便是让洪裳,坐在那张桌旁啊!
而洪裳果然是出了名的不仅嘴臭,还他妈脸皮厚……但见他咧嘴无声,却明显极为畅快地一笑,抱拳拧身向在座诸位拱手之后,坦然落座。
这他妈什么情况?
那名神情冷峻的青年,则是移步走到了温朔身侧,靠后些站立,微眯眼,却扫视全场。
汤泉宝回过神儿来,表情瞬间阴沉,又迅速恢复如初始那般和蔼淡然,心想年轻人心高气傲或者不懂事,都可以理解,又或者,是想要提出什么条件……想到那天在荆白的“家”中,温朔坐在那里毫不识趣,却被荆白以自己人为借口挽留时的情形,这温朔,确实挺不懂事的。
“温小友。”汤泉宝微笑着说道:“敢问今夜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些肺腑之言,一颗拳拳之心,为凋零二百余载,刚刚复兴的玄门江湖,为汤前辈的玄法传承,为玄门江湖的平静,为江湖的未来,为时下众多却又因凋零而稀少的玄士们……前来劝谏前辈。”温朔说到这里,起身抱拳,继而深鞠躬行大礼,道:“晚辈泣血拜请前辈,为江湖计,为自身玄法传承计,为今夜众多前来拜访前辈的江湖玄友安康为计,莫要再等明日玄门江湖大会上起冲突,今夜,请前辈自行兵解仙去!”
“什么?”
汤泉宝猛地怔住,瞠目结舌地看着弯腰九十度鞠躬,抱拳过顶的温朔。
大堂中,众人先是忍不住爆出了倒吸凉气和震惊的轻呼声,随即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什么情况啊?
我们是不是都听错了?
那个名叫温朔,年纪轻轻的白胖子,此番登门前来,竟然当众,如此恭敬地恳求汤泉宝,自行兵解?!
这胖子他妈有毛病吧?
找死?!
可是……
细想下刚才胖子那一番话,还有胖子此刻恭敬到甚至卑微的诚意姿态,所有人又都禁不住思忖着。
这胖子的话,是对是错?!
为江湖计,为汤泉宝的玄法传承计,为在座众人的安康计……
是啊!
我等受邀,兴致勃勃满心欢喜又希冀、激动地赶赴卧狐岭,参加二百余载未有的玄门江湖大会,却又偶听得他人告知荆白筹办此次大会的险恶卑劣、自私用心,再想到将来可能会迈汤泉宝之后尘,才相互联络商议,临时决定连夜赶赴八盘县拜访汤泉宝共商大事。
我们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图一份安康吗?
不就是怕将来那个要“铁肩担道义”,言出必行的荆白,清算过往的一些无奈之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