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温朔仍旧做不到完全确信,玄法的真实性。但他可以想象到,韩克虎生前之所以在刘茂和的家宅外布下“阴火三爻存灵”法阵,必然是因为不放心刘茂和的人品,才提前留了一手——倘若刘茂和在韩克虎死后的两天时间里,把这处老宅过户给了温朔,又或者刘茂和有心这么做,所以并不心虚的话,法阵就不会运转,时间长了自然会失效。但刘茂和生出了贪念私心,想要吞占老宅,那么他的心里必然有鬼,如此,就会引发法阵的运转。
现在,考虑到刘茂和的人品和他的权势,为了以后的生活平静,温朔觉得不能就这般轻易离开,总得做做样子。
重新回到院子里,温朔站在了院中间,对一直跟在身旁的刘茂和说道:“你去拿一个大海碗,里面盛上半碗温水,再给我拿一小碗面粉来,哦对了,还得拿一双筷子。”
“行,这就拿来。”刘茂和毫不犹豫地答应,拔腿往厨房跑去。
很快,温朔要的东西都拿齐了。
“你去月台上站着,别离我太近。”温朔挥挥手让刘茂和离开,然后蹲下身,拿起盛有面粉的小碗,一点点往海碗里倒洒着,心里苦笑连连:“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干这种神棍的活计,唉。希望老韩头以前教的那些,真能管用。”
面粉全部均匀洒入海碗中,在碗里的水面上浮起厚厚的一层,温朔呲牙咧嘴地忍痛咬破右手食指尖,向碗中间滴了两滴血,然后拿起筷子插入碗中迅速搅动。
嘴唇开阖无声吟咒,左手掐决以拇指、中指卡住碗边。
直至碗里的水和面粉,成了粘稠的面糊糊,温朔把沾着一层稀面糊的筷子头,轻轻放在了海碗的边上,嘴里轻轻吟道:“有谷有灵,入水而成,是开是阖,八风不动……”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温朔右手松开筷子,起身而立,那双筷子的筷头似触非触地粘在了碗沿上,筷尾则是朝外,筷身稳稳地悬空平躺。
接着,一双筷尾缓缓逆向转动,筷头在碗沿滑动。
站在月台上的刘茂和,看得眼睛都直了!
奇迹啊!
温朔这小胖子,有真本事!
温朔也很惊讶——他万万没想到,只是随口吟诵法咒,心有所想,借物为阵,就出现了这般犹若魔术般的奇妙效果。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更要小心应对了。
之前他还考虑,如果没能做成,筷子掉地上了,就随口胡诌几句打发刘茂和,告诉他全家离开到外面住几天,再回来把家里大扫除就可以了。反正刘茂和又不懂这些,更不知道家宅早已被法阵环绕,过些时日法阵自然失效。
现在,法阵解除了。
一双筷子在旋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之后落地,温朔看向站在月台上瞠目结舌的刘茂和,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扫了眼屋内站在窗口神情紧张的刘茂和家人,低声道:“刘大伯,虽然你没讲,但我大致也能判断出来最近几天你家里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家里的状况,差不多已经办妥了,咱有一说一,就别扯那么多弯弯绕的话了。你说你,怎么就瞧上了老韩头的宅子?惹得他头七都过了,还是不肯走。”
“没,没有,我就是忙……”刘茂和赶紧解释。
“行啦,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刚才都说了,不扯那些弯弯绕的话,我也不怪你。”温朔摇摇头,正色道:“其实,你应该看的出来,我根本不知道遗嘱这回事儿,更没想过要老韩头的宅子。自打我上高中到现在,三年了,和他都没接触过,这次是老韩头临死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啊……你有没有想过,老韩头死了都能祸害人,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到死孤苦伶仃绝了户?”
刘茂和愣了愣:“你是说……”
“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都镇不住宅子的邪煞风水。”温朔撇撇嘴,信口胡诌着:“现在倒好,把这摊子难事儿交给了我,你说我年纪轻轻的,图什么啊?我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得像他那样,一辈子活得穷困潦倒孤苦伶仃,这不是害我嘛?!”
“这,这……有这么邪性?”刘茂和打了个寒颤,暗自庆幸,后怕不已。
“也算是我造的孽,当初年纪小不懂事,被老韩头糊弄着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唉。”温朔长叹一口气,道:“咱有一说一,这事儿我不好怨你,帮你把老韩头送走,也算给自己积德了。但你可不能把我会干这种活儿的消息,告诉别人。”
刘茂和一脸困惑:“这可是真本事,你怕啥?”
“真本事?老韩头过得好吗?”
“呃……”刘茂和心想还真是,自己年轻时,正是建国初期,在外流离失所多年后回到村里的老韩头,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些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三反五反、四清、文革……哪一次全国范围内的运动风暴韩克虎都没能幸免,那些年,他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好不容易熬到了改革开放,不再挨批斗了,这些年偶尔能挣点儿钱养家糊口,又三番五次遭人举报告发,被派出所抓进去罚款……现在想想,老韩头受过的打击和那么多年遭的罪,都不算什么,孤苦伶仃绝了后,才是最大的悲剧!
于是,刘茂和立刻对温朔生出了无限的理解和同情心,坚定地点头道:“其实我也怕丢人,家里这几天的情况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过,所以可以保证,没人知道你会干这种活儿,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你是老韩头的徒弟。”
“那行,我回去了。”
“哎,小朔,别走了,晚饭就在家里吃,我买点儿好酒好菜……”
“不用了,回见。”
“可是……”
“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家里应该没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