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转眼间,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而今,又是一个夜晚来临,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虽然已经是五月底,但在无双国这边,入夜以后依然十分的寒冷。
五原城鲜卑人的营地外,百余名鲜卑探子潜伏无双城外的隐秘之处。虽然他们已经躲在树荫或者其他等遮蔽的地方,但雨水依然浸湿了他们的衣服。寒冷,让他们的脸色铁青,身体更是不断的颤抖着。但他们的目光,依然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无双城。哪怕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些许的亮光而已。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错过了不该错过的情况,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在鲜卑大营之中,无数刚刚吃完晚饭的鲜卑士兵躺在火堆的旁边休息着,他们披着有些单薄的被褥,或是因为劳累而早早的进入了梦乡,或是因为难以入眠而和旁人低声闲聊着。不远处,那早已经湿透的衣服挂在木杆上,却也不知道明日醒来会不会干。
中军大帐内,依旧灯火通明,轲比能还没有入睡,不是他正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是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坐在一个案几前,案几上铺着一张羊皮,上面画着并州北方的局势图。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这张羊皮上,而是一直痴痴地望着帐外的黑夜。手中,是一个装着马奶酒的羊皮袋,不时往嘴里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眼中,却是内瑟斯。“轲比能首领,还没睡呢?”内瑟斯语气低沉的问道。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一处坐了下来,掏出和轲比能一样的羊皮袋大口灌着酒。
“呵呵,想来单于也是一样,如今的形势,实在让人难以入眠啊……”看到内瑟斯的模样,轲比能有些无奈的笑道。
闻言,内瑟斯沉默着,只是轲比能似乎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继续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如今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但三处战场却没有一处有所进展。朔方那边,左贤王的六万大军不断猛攻,死伤无数却也没能攻下沃野。雁门那边,李军的兵力甚至还多于素利首领,这使得素利首领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势。至于无双城那边……呵呵,单于你也知道……除了不断催促我们尽快攻下城池外,就是在营内买醉……”
轲比能不断说着,那副模样,似乎只是想要趁着酒意发泄一下心中的憋屈而已,根本不在意内瑟斯听与不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内瑟斯终于说话了,“如此看来,当初分兵就是一个错误。”
“哈哈~不分兵的话,就凭那步度根能够聚集二十多万的大军?左右贤王他们能够派个一两万人,都是看在昔日和连单于的面子上了!”轲比能闻言疯狂的大笑着,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苦涩。
虽然说他心中也不是没有小算盘,但他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能够趁着李义率大军陷在长安的时候攻下并州。甚至哪怕只是攻下无双国等北边郡地也足够了。因为一旦如此,李义的声威必然会受到巨大的打击,甚至其在长安战场那边也会因此而可能出现一些变故。
可如今……轲比能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可能,反倒是无功而返的画面,无数次在他睡梦中出现。
“单于和左右贤王互相算计防备着,甚至依附他们的那些部落首领,也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轲比能喃喃自语着,“一盘散沙……一盘散沙啊!看来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点。”说到最后,轲比能再次叹息着。
一开始,轲比能其实算计的很好,从马腾那边要来圣旨,用圣旨以及李义出兵攻打长安之事,煽动步度根等人南下攻打并州。如此一来,不但他报仇雪恨的几率增大了许多,还能够趁机扩大自己的名望。
闻言,内瑟斯沉默着,虽然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甚至于,他连最经常提出的以胡人单于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去策反城内的胡人之事也不提了。因为内瑟斯虽然不太聪明,但却也不傻。如今的这种局面,就算於夫罗复生,又有多少人会跟随呢?如果真有这等不怕死的勇士,他们也不可能臣服于李义的淫威之下。
轲比能和内瑟斯喝着闷酒,步度根那边却也在发着脾气。“混账!他们难道真的打算违抗我的命令吗?!一个个的全都想要保存实力,难道二十多万大军南下并州,是来看风景的吗?!”
步度根在营帐中不断怒吼着,一旁,是一群默不作声的部落首领们。此时此刻,他们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也难怪步度根如此生气,因为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催促轲比能、扶罗韩以及素利数次了,可结果呢?他们总是能够找到一大堆的理由来解释攻不下城池的原因。
甚至有些时候,扶罗韩和素利都懒得去解释,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就和步度根不对付,另一方面,却也着实是那面前的城池没有太大的办法。
沃野城。
“废物!都是废物!”扶罗韩在营帐中破口大骂着,他的表情狰狞,眼神之中更是透着杀意。所有和其目光对到之人,都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而见状,扶罗韩心中的怒火却变得更加旺盛了,“为什么都不说话了?!你们平时不都自认为是草原上的强大勇士吗?!不是都不把汉人放在眼里吗?!可如今呢?我军的兵力足足比敌人多六倍!结果一上来就连折三名以一当百的勇士,随后更是死伤了数千名勇士,却连城墙都攻不上去?!”
“左贤王……敌人还有三万大军在临戎那边……而且敌人可是有高……”一名将领小心翼翼的看着扶罗韩辩解着,可话还没有说完,就在扶罗韩那反复要吃人的恐怖目光中,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又都给吞了回去。
“虽然我不在意那步度根的命令,也不在意本次攻打并州能够取得什么战果,但是!三条战线之中,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最弱的!甚至这座城池内只有区区一万人而已!如果拿不下来,其他首领们会怎么看我?!”扶罗韩环视着众人怒声咆哮着。“都给我好好想!一定要想出破城的办法!不然的话,你们自己带着亲卫去攻城!”
说完,扶罗韩不在理会众人,而是拿出羊皮袋大口灌着酒。胸口不断起伏着,显然怒火依然没有消退。
见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得苦思冥想起来。只是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够想出攻破沃野的办法,如今也不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不过严格来说,这种情况也不能说明这些人太无能,因为他们之所以不善攻城,不过只是因为环境的原因罢了。绝大部分的鲜卑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会多多少少经历一些战争。只是这些战争无论攻守,都是在茫茫草原上进行的,这让他们怎么可能懂得攻城?
要知道他们在攻城的时候,甚至还在使用最基础的攻城梯而非云梯车,井阑什么的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