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出走岛城,懵懂少年遇神秘人。
见了舅舅,虽然心中是因为许久未曾蒙面的想念和热情,但是却总也提不起精神来,因为此时我的思绪已经被刚刚跟胡申哲提起来的那个“有钱人”给带走了,马上感觉又要进入昨晚做怪梦的那种虚幻缥缈的状态。最近我真的怀疑我的脑子是坏掉了,至少是精神上出了问题,我开始控制不了地走神了,去年的那一幕幕开始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
去年的春节,除了非典病毒残留下的惊恐之外,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对我来说,由于身在墨阳——北方的小城市里,没有机会过的接触和感受当时的氛围,除了时常地被随机测测体温之外,对于非典我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惧感。不过,那个春节对于我来说注定是难熬的,因为我无法面对人生中第一个没有了爷爷陪伴的春节。自幼被爷爷、奶奶、太奶奶带大的我,对他们三位的感情是无可取代的,身体健壮又并非高龄的爷爷在前一年,也就是二零零三年的大年初六突然离世,加之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当时我的精神确实接近崩溃的边缘,迟迟无法释怀。
面对即将到来的爷爷的周年祭,我实在无法从容,逃避成为了那时的我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于是,大年初四,我便带上了刚收的几百块压岁钱、用双肩包收拾了简单的一些行装,坐上了墨阳去往青岛的大巴。
几经辗转,从青岛的四方车站来到了青岛的栈桥附近,此时已是接近晚上八点钟的时间了。我实在不知道在大年初四这个时候,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何处才是我的安身之所。逆着风在这沿海而建的道路旁的路灯发出的没有了霓虹交错之美的昏暗的灯光下穿过一间间门帘紧闭的门市,四落无人的路上的杂物时而螺旋状地上升、飘起,当脸上感觉到了刀割般的微微的阵痛的时候,我已经放空了的大脑此时才意识到了风和冷的存在。一条裹着薄薄秋裤的牛仔裤所无法抵御的寒冷驱使着我加快了脚步,但此时我的大脑实在是没有了什么主意,唯有抱着希望就在下一个路口的幻想踩着人行道继续沿着不宽的街道前行。
那时的我在凄凉中感受着无望,逆风而行。
回眸间看到了就在路对面的海,黑暗吞噬了视图想照亮那里的灯光,而我的双腿,却开始带着我走近那篇无尽的迷茫。
下了台阶,来到了路基下方的沙滩,不远处的被海浪拍湿了的礁石或许是这片迷茫中此时此刻唯一会反光的地方。走近礁石的一刻,我看到了再次被黑暗吞噬掉的刚刚因为我的到来而飞起的海鸟化作的白点,霎那间的一切在海浪的隆隆声中发生的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得已经站在了一块高高隆起的礁石上,无谓地张望一下黑暗中的苍茫后栖身坐定,右腿盘在身下,右手略向后支撑着略微后倾的身体。此时,一滴液体落在了我屈臂放在前伸的左腿膝盖处的小臂上,来自无尽的汪洋中的海风不停地掠走我的水分,给我留下的只有两道干涩的泪痕。恍惚中被眼泪所朦胧的目光在远处看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西式快餐厅,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了想去的欲望,不知道是寒冷麻木了我的身体还是冰封住了我的心,那一点红黄相间的色彩所营造出的温暖已经对我没了任何意义。
那天,也不知是何时我离开了那片礁石,自认为记性颇好的我现如今也无法记起自己当时是怎么在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由一座破败的工厂大院改建而成的小旅馆,或许不是我记不起,而是压根就不记得过。一百六十块交了两天的房费后,扣除了返程路费后几乎身无分文的我在青岛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两天。
大年初六的中午,还剩下不到三百块钱,我能做的只有回家。
不可否认我也有对物质很强的欲望,在火车站几经心理斗争后确定了返程路线,做好了不吃不喝的准备后用一百七十多块钱买了一张下午四点半去济南的软卧票,到济南后,从那里再回家。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道破了人内心深处最本源的人性,我也想看看“城里”是什么样。
下午四点多一点的时候,在没有任何特殊待遇的情况下失望地拿着软卧票排队检票进站。
在距离车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后站定身形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刚刚好像一阵风一样,但是我却感觉到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正在我莫名其妙地继续张望的时候,远处一道由身穿黑西装、白衬衣的看似信步闲游却井然有序的人组成的人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现在回想,如果此时的我重回在那一刻,我绝对会不惜一切地拦住当年的那个蠢蛋。但是事情没有如果,当年的那个蠢蛋,完全忘记了刚刚莫名其妙的一个踉跄,迟疑、好奇、遐想后,紧张而又兴奋地走了过去。
“你好,请留步。”远远就看到我的那道人墙在我距离车厢近在咫尺的地方围拢了过来,带头的唯一一个戴着墨镜的小平头把我拦住了。
当时的我已经紧张到身体略微发抖的地步了,说真的,我当时真的以为软卧车厢的登车就是这样的阵势。或许是因为之前排队、检票等一切太过平常、毫无差异化优待的过程,让我对此时充满了遐想,准确的说是渴望。
我故作镇定,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车票递到了小平头的眼前,努力地装作平静到:“这是我的票。”
然而我的车票连小平头的眼神都没有吸引到,虽然隔着一个墨镜,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在看。
“不好意思,咱们到旁边说话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沟通下。”小平头说着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要带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