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敢做这样的决定,说这样的话,便不曾担心那高人与他们鱼死网破,相反的是他们捏准了高人的七寸命脉。因为这位高人十分想活着,甚至为了活着将自己的三魂七魄抽出肉体注入了傀儡人偶之中,从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了长生不老与不死不灭。
无论怎样他都不愿意死,那么传授机关秘术有何妨?
“但凡秘术都怕失传,你收林苏青为徒,即是传承,以他的身份做你的徒弟,你也不失颜面不是?”狗子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甚至你可以要求他向你承诺,你所传授的秘术,他只能传授自己的子嗣,概不得外传,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孰料那傀儡人偶放生大笑,狗子与夏获鸟登时愕然看向林苏青,却见他沉色不语,他们即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是那高人还留着一手?
一场笑罢,那高人略有讽刺道:“你要问问他,他敢说这样的话吗?谅他都不敢保证自己必然有后,你个无知小儿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狗子与夏获鸟又是一怔,不约而同望向沉默不语的林苏青。紧接着那高人几番冷笑,不屑而道:“他精通窥天之术,而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他势必作茧自缚。你不妨叫他算一算自己,福、禄、寿他能占几成?哼,他能轻易堪破牵机阵,以他的造化,恐怕鳏、寡、孤、独他要占尽了。你问问他自己,他敢承诺自己必然有后吗?”
狗子与夏获鸟惊愕失色,呆若木鸡,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感觉害怕。这份害怕源于对林苏青的担心,谁何曾料想他会去修这等自害的术法……
怎料一直锤眸凝思的林苏青倏然抬首,正色道:“有何不敢?”
唤作那人偶一愣,俄尔道:“你应该知晓强行留后的下场。”
“谁说我要强行留后了?”林苏青微微笑道,“天地有灵运转天机,自成规律。窃取天机必然有报应,而我不过是窥看而已,我能看见是天地赐予的福分,而我并不借机改变其运转的规律,便不构成窃取的行为,何来天谴?”
“哼。”人偶冷笑貌道,“谁能忍住不去更改,不去插手?”
“我啊。”林苏青微微一笑,“许多我原本就打算改变的事情,即使不看我也要改,而且我有自信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更改。那么作何要看着天机照着指引去改变呢?不窃取便无报应,不盗用,便无惩罚。天地不仁,然天地公正。前辈亦精通窥天之术,应该亦清楚因果造化的因果关系吧?”
然而然人偶依然不信,甚至更是鄙夷:“哼!我不信你能忍得住不干涉命运!”
“信与不信那是前辈的事情,总之,前辈问晚生敢不敢承诺有子嗣,晚生只是回答前辈——当然敢。”话语间,林苏青始终负在身后握着拳头的手不禁觉得酸麻,手心里不时冒出的虚汗传来温热的触感,令他心口紧促不已。
狗子怅然地耷拉下耳朵,心中碎碎念道——这是白泽神尊的报复吗……随即它仔仔细细的观察林苏青的神情,见他认真严肃,又不似在诓谁……那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咯?唔……这小子的定力……一直以来其实都不错的,若说能忍住不盗取天机,倒也不是没可能……
“年轻人休要猖狂,没有谁能抵挡得了此间的诱惑。”那人偶似轻蔑又是良言劝诫。
“那要看当事者如何看待了。能够改变的,无须盗取天机亦能改变;无法改变的,即使盗取天机,也依然无可改变。”林苏青持重道,“就譬如,天机之中看不见前辈您,晚生猜测只有一种原因——是前辈盗取了天机,把自己排出在五行之外了吧?可是换一个角度想,前辈既然已经不在五行之中了,那么也就不在天理之中了,天地应当无法降责罚于前辈吧?那么何来的责罚呢?”
“你既然都无法在天机之中看见我,你又怎知我曾遭受过责罚。”
“晚生知与不知不重要,前辈您自己知道不知道才是关键呐。”见那人偶略微犹疑,林苏青紧握的拳头微微松了一松,语气也微微和缓,“命中有可改之事,亦有不可改之事。可改之事不必借助天机亦可更改,而盗取天机妄图更改注定不可更改之事,必遭报应。”
林苏青从容不迫的迈上一步道:“然前辈您不仅强行更改了不可更改之命,还承受住了相应的报应,晚生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佩服。”他抱拳躬身行来上诚挚的一礼,以表敬佩之情。
“哼,装模作样,跟你那老子极像。”人偶蔑视的别过脸去,身下坐着的椅子也侧了过去,不愿接受他这一礼。
林苏青并不在意他受与不受,直起身来时,兀自说了下去:“前辈修得秘术,却隐在这三不管地界,说是避世,其实不如说是苟活。”
他语气平和且郑重,没有半分寻衅与鄙夷,最是气人,气得那人偶心有怒火却无处发泄,一拍扶手,怒喝道:“你懂个屁!滚!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恕难从命,晚生历来绝不空手而归。”林苏青泰然,尽管称呼那人偶为前辈,但是在人偶还未收他为徒时,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只敬不畏,“前辈苦修一生,修得秘术,苟且此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届时秘术还不得传承,难道不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