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严晏死了,有些突兀又像必然要走的程序。
多年以前的伤势,让他的修为不能寸进,那个老头的一拳更是摧毁了他体内所有的生机。
葬礼办得很隆重,学院的导师、学生,还有部分朝廷的官员悉数到场。然而在此期间阮清婉却没有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所有的程序都是夏子轩在跑,接见客人、铺设灵堂、选日子、买墓地、做墓碑,直到最后的入土为安,都是由夏子轩一个人全权负责的。
阮清婉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这两天她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不停地沐浴、化妆、静坐。从来没有化过妆的人,现在每一次化妆至少三个时辰。
葬礼的当天,熙熙攘攘的近千人前来送葬,阮清婉站在涌动的人群中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清。
近千人的葬礼现场,送葬的哀悼的人或悲或喜,或沉湎哀悼或窃窃私语,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唯一与自己有关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坟墓前的棺材里。
等到棺木合上,新开的坟埋上厚厚的土,所有的一切似乎终于完结。
对于一项工作来说,这些琐事繁杂琐碎,而对于生命而言由生到死却又简单至级。
葬礼的最后,大皇子姬玄日来到阮清婉的旁边,锋利而俊朗的面孔写满了哀伤:“清婉,封爷爷走了,你自己一个人住的不习惯就到宫里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阮清婉趣÷阁直的站在墓碑旁,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一身黑色的丧服,像遗世而独立的曼陀罗花。
“还是不要麻烦大皇子了。”阮清婉微微欠身,语气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怎么能算麻烦呢?”姬玄日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一种融化一切的炙热,“清婉,我对你的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阮清婉光洁的玉手,恍惚过来的阮清婉冷着脸躲开。
双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感觉到异样,一直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的夏子轩这时走了过来。伸手将阮清婉拉到自己身后,明亮的眸子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迎向姬玄日投射过来的逐渐变得诧异的目光。
“大皇子这是干嘛?家里的长辈刚走,大皇子就来为难女眷,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夏子轩最开始说话的声音只维持在几个人能听到的范围,然而说道后来却陡然提升了分贝,丧礼刚完还未走散的人群突然望了过来。
碍于大皇子的威严,没有人敢大声说出来,却阻挡不了他们窃窃私语。八卦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氛围之下都会存在,而且不分男女。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大皇子要非礼阮导师!”说话的是一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是学院的学生。
另一个年龄更小的女孩明显不信,嘴巴张得大大的,惊讶的说:“怎么可能?大皇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胡说!”
“哎哎,他没说错,你是不知道,当时大皇子上去拉阮导师的手,阮导师躲开了,还反手抽了大皇子一巴掌呢!”凑过来的人,说的绘声绘色煞有介事的样子。
“你们什么都没看到,瞎说什么?明明是阮清婉知道自己外公死了之后没有依靠,想要找个靠山,故意接近引诱我们大皇子的!自己外公死了,还化妆画的这么妖艳,真是”事实上,阮清婉的妆容十分清冷精致,一点都不媚俗。
各种流言蜚语,在有心或无心的渲染下,变换成各种阴险恶毒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向着当事人撕咬过去。
姬玄日定定的看着夏子轩,他的眉头皱得很深,一下子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呈现出几道沟壑,阳光照过来便添上了一些阴影。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声音低沉而冷冽,像缠绕在脖颈上的巨蟒,用它湿冷的蛇信触碰着你的耳尖。
夏子轩洒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问道:“为什么不呢?”
若是以前,即便是这位皇子得罪了自己,夏子轩最多想办法暗地里坑他一次,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封严晏还活着,自己得罪了人可以拍拍屁股离开,但是封严晏不同,他年龄大了,又是北荒学院院长,保不准这个满脸阴气的大皇子会把气撒到封严晏的头上。
现在,封严晏已经过世了,阮清婉自己完全可以带走。现在夏子轩最后的顾虑终于放开,既然你要欺负人,要趁人之危那就来吧!输了的人最后可别哭鼻子!
姬玄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洗白:“夏导师误会了,本宫曾受封院长授业之恩,方才也不过是询问一下阮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而已,既然今日诸多不便,本宫就不打扰了,日后阮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皇子府的大门会一直为你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