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宫。
歪坐在大殿玉阶之上,龙椅之中的楚穆王,年方四十,在位至今十武了得,有他父子辅佐。大王也可以安安心了,再也不为这国事操劳,这玉体自然可以早日康健。”
“哈哈,寡人也是如此希望……”久病的楚王难得地一阵长笑,“有子般在,寡人一直十分心安啊!若再有其子辅助,真是天助吾楚室。”
“大王圣裁!”赵常侍适时地送上一句好话,引得病中的楚王更是洋洋得意。
此一生,他恐怕最自负的就是他的识人之术。
而他识的第一人就是子般,他本不是若敖氏这一任令尹指定的第一继承人,只因有他的大力支持废了原先的若敖氏嫡长子,而点了子般这个嫡次子为令尹,才让他如此甘脑涂地,尽心尽力;而第二则是孙侯,这个老顽固,出了名的忠义,所以他娶了他的女儿,而他的女儿因他郁结而死,这个老顽固还不敢对他如何;第三则是赵德这个奴才,听话至极又极懂他的心思,他每每未尽之话,都能听懂,作为一个孤家寡人能有这般知音似的奴才,才不用担忧深宫寂寞;最后还有就是吴王妃,真可谓他的一朵解语花,将他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用他操半点心,只看,她教出的芈凰如今多出息就知道了。
这四人加在一起,真可谓解决了他作为天子的所有烦恼,前庭,后宫,军队,甚至内心的孤独,现如今就连这个皇长女也成长的如此出色,真可谓后继有人。
要说天下间还有哪个诸侯王能如他这般轻松即掌天下权,还真没有几个。
楚王最不如意之事,就是他这一身顽疾之症,如附骨之蛆,每日让他食不知味。
“唉,孤的人生不能尽全尽美,真是可惜啊……”楚王独自坐在渚宫的玉座之上幽幽长叹,一旁赵常侍笑微微地在束手而立。
楚国王宫内,既有空间宏大的“高堂”又有曲折相连的“曲屋”,既有进深幽远的“邃宇”,也有小巧精致的“南房”,这些由大小、高低、长短、层楼、结构、繁简不一的宫廷建筑组合在一起,又经几代楚王费心修筑,便形成了如今气势磅礴、宏伟壮观、错落有致的楚宫,还有各色闻名的高台,如章华台,兰台,层台等。
而宫内宫宇大多以自然天象为名,如楚王处理朝政的所在叫渚zhu念3声宫,已故孙王后所住的朝夕宫,最受楚王宠爱的吴王妃的紫烟宫,而芈凰所住的是朝夕宫里最大的偏殿破晓殿。
走出这座已愈百年,代表着楚国至高无上王权所在的渚宫,芈凰和司剑一同回到孙王后的朝夕宫,先按礼制祭拜了已逝的孙王后,方才回到破晓殿。
破晓殿是朝夕宫内一处颇为精致的偏殿,孙王后在世时,为芈凰费尽心思完善,更添置了一应精致的物件与贵重的孤品,可是芈凰推门而进,看到的却只是一间寻常的宫室,不仅略显空旷,也没有多余陈设,怎么看都不像一国谪长公主的寝殿。
宫外是宫外,宫内是宫内。
芈凰举步走进更衣室,略带薄茧的指尖划过孙侯刚刚送来的新衣,在一件件挂起的公主常服上停下,脱下她穿了三年的金甲战袍,换上一身佩绶的公主常服,然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一双青黛峨眉目间多了几分敛眉悦色,少了十分的杀伐果断。
看着比离去时显得更加空无一物的宫室,芈凰挑眉问了一句,“可是王妃下面的奴才这三年间又苛扣了我们的月俸?”
一个身着一等深色侍女长裙,眉清目秀的侍女走上前来清声回道,“公主,司琴无能,请公主责罚。刘嬷嬷将我们朝夕宫及下面的那些宫女侍人婆子这三年的银钱全部扣留,每个月吃食都不够,所以司琴只能每月偷偷变卖了一些家什勉强度日。”
这换钱之事早已是常事,最开始还是她带的头。
芈凰挥了挥手,并不在意,“无碍,你做的很好,这三年辛苦你们了。”
“公主今日在铜雀楼上可威风了,看的我和司画激动无比。”身着鹅黄色侍女长裙的司书笑弯弯地跑进来说道。
“那台下喊的浴火重生,凤凰转世归来可是你编的鬼话!”芈凰问道,只是心底却想这哄骗贫民百姓的话也不全算是鬼话,她还真是重生转世归来。
“呵呵,公主,司书编的不错吧。”司书笑着拉开上席的位置,然后请她上座,“不说了,司画已经做好了饭菜,公主,快入座吧。”
“嗯。”芈凰微微颔首,转身步入花厅,坐到圆桌上首,四个侍女随着她分主宾而坐,精致的红木圆桌上却只摆了简单的五菜一汤,有荤有素,不过最荤的也就是一碟猪手,其余都是些青菜,见或还有一盘野菜汤,这午膳一点都不像是公主的玉食,倒像是底下宫人奴才的。
“打战那都是男人做的事,公主这三年清减了。”同样身着鹅黄色侍女长裙的司画摆着碗筷,眉尖微簇地道。
“司画,你以后可一定要给公主多整点好吃的,也顺便祭祭我们的五脏庙。”司书笑弯弯地顺手夹了一筷猪手到芈凰碗里道。